“滾蛋!”周瞳踢了他一腳,“能不能記點好的,我出去當狗我還被你嫌棄是吧?”
“那個脾氣大的娘們,她老公都嫌她火炮,你跟人家咋說來着?”娘娘腔吃着花生,“你他娘叫她火美人,說她福氣好生來就不用慣着人,你不去打圈太浪費了你快去吧。”
“我可不去,我家那個才是火藥桶,”周瞳翹着二郎腿,“不大點兒的事還記着呢,我再去能給我弄死。”
“小塵現在都這麼牛了嗎?”娘娘腔說,“瞳哥你家庭地位這麼低嗎?你咋弄得這麼磕碜,不聽話給他一耳刮子呗。”
“那可太行了,他能給我牙掰了。”周瞳叨着瓜子說,“他一腦門子就想着掙錢掙錢,出息出息的,才多大啊,就天天腦子全是這些事兒,我看他書包裡還夾着啥雜志呢,人家那廣告什麼的,他都得打電話問問。”
“那曉得你不容易想早點幫襯你還不行呀?”娘娘腔也叨瓜子,“是不是佟老師?”
佟老師撓撓脖子,說,“是吧?”
“那咱穩定的,要他操心的呢,剛剛說哪兒了,一新橋那個店啊,”周瞳說,“你上次說的那個美容啥的,你記得不?”
“咋不記得。”娘娘腔說。“往那一趟,給你臉上擦點東西,摸來摸去的摸一會兒,錢就來了,省城都這樣。”
“那玩意兒得多少錢?回頭出去考察一下子,現在都媳婦管錢,”周瞳吐着瓜子殼,說,“這玩意兒真費勁,我擱家都是他叨好了給我吃。”
“那他要高考了,你别不知好歹的還叫人家叨。”娘娘腔說。
周瞳坐着剝瓜子,說,“那你那事兒也往上提一提,差不多要多少錢看看,你上回說了這事兒之後我溜達一下去了省城的那專門管人好看的醫院,我剛過去就來問我是不是喇雙眼皮,我問他我弄這個得多少錢,他就跟我說了個數,霍,我都不知道這玩意兒這麼貴呢,我就問他說,我介紹人來喇我能得錢不,他說能啊,現在弄這個的人不多,我那個皮衣的兜裡,你翻翻,我拿了人家資料,現在幹美容的一堆事兒呢,人多就能合作拉提成,新春這邊就做出點名堂,這事兒跟你那湊一堆,你看看。”
娘娘腔擦擦手去拿材料,一頁一頁翻,問,“咱真能幹這個?”
“咋不能呢,但是我現在得緊着佟老師這邊兒,你把一新橋那個店幹好,也了解了解,該出去上上課你就去呗,讓小眼鏡看店,這是在人臉上動刀子的事兒,一個不好就得讓人追着罵,你收收你想掙錢那個心,實在不行就再磨一磨你的性子再幹,反正這東西我覺得以後得掙大錢,但是欲速則不達,你有啥想法了,你再跟我說。”
娘娘腔踢了周瞳一腳,說,“我先去試試項目,妥了我再弄,成嗎?”
“那你臉弄壞了咋辦?”周瞳問。
“那我自己弄了都不好,再耽誤别人。”娘娘腔看着一沓的資料,說,“女孩子愛漂亮。”
“你這話說的我心裡就有底了。”周瞳還在剝瓜子。
娘娘腔繼續翻,“你咋弄的這老些。”
“那你不是想整這個嗎?”周瞳說,“反正小風筝那頭也是醫院,我到處跟人說我想喇雙眼皮,人家就給我介紹,人家還心思我帶着個病娃娃,還惦記喇雙眼皮,看我的眼神都不對勁。”
“你喇什麼雙眼皮,你現在這樣就挺好看。”娘娘腔低頭看資料。
“我也覺得你不用弄雙眼皮。”佟老師說,“你的三庭五眼很标準。”
“你那個素描裡面的詞兒是吧,畫肖像用的。”周瞳說。
“你怎麼什麼都懂一些。”佟老師說。
“那沒辦法麼,要掙這錢啥也不懂的,光去交學費呀?”周瞳說。
“他開車就學修車,開遊戲機網吧就修那些,弄啥學啥不奇怪。”娘娘腔還在看,“沒小塵裹亂,現在怎麼着也是個大老闆。”
“這東西誰說的準,”周瞳說,“老想沒走的路幹什麼,有路就走,沒路就開,那種日子都能過,現在有啥不成的。”
“诶瞳哥,你要是真成了大老闆了,小塵想跟你好,你能答應嗎?”娘娘腔擡起頭問。
“那是我說了算的嗎?我要那麼硬我現在也不能跟他好啊。”周瞳說,“你合計他上嘴唇沾下嘴唇我就答應了啊?”
“也是。”娘娘腔說,“小塵小時候,那我要出去送貨人家等着呢,他哭得要去找你,我說我送完貨我給他捎你那去,我說送完貨回來接他,我回來找都找不到,他一個人就在路上走,走了四五個點,從小就犟。”
“他跟我說你打的他鼻血都流了好幾天啊?你下得去手啊?”娘娘腔說,“他小時候你都疼啥樣了,急眼了也不能這麼打吧。”
佟老師在邊上呲牙咧嘴。
“佟老師,他又不揍你,你這是啥表情。”娘娘腔說。
“現在還冬天流鼻血呢,我感覺就是被我打壞了,他擦的紙藏起來我看見了,小時候都不流的。”周瞳皺眉說,“那會兒真的是,他捧着錢給我,我給他弄得渾身都沒一塊好皮,我現在想起來我眼皮都跳。”
“佟老師,你是有聽人說話就疼的毛病嗎?”娘娘腔問,“咋還呲牙呢。”
佟老師摸着手臂,說,“我爸從小也打我,一喝酒就打我。”
周瞳看了佟老師一眼說,“現在呢?”
“現在我出來了,我媽回家也打她。”佟老師說。
“我給你支個招,”周瞳剝着瓜子說,“你回家跟你爹喝酒,那工業酒精加燒酒,給他喝癱瘓得了。”
“他可能是在外面不太順意。”佟老師說。
“不順就能打人啊?這麼狂不出去打讓他不順意的人打老婆孩子?”娘娘腔說,“那你給你爹約出來,我跟他喝。”
周瞳在邊上樂。
“疼孩子的我見過,”娘娘腔說,“我沒見過他那樣慣孩子的,那會兒咋的,下雪了,小塵說這個雪人化了那難受得不行,你曉得他幹啥不?”
“我們拉完車都半夜了,他擱那和水泥,我說現在哪有活兒啊?他說他給小塵弄個不會化的雪人,完了風子搬缸,套袋子,倒水泥,又拆了個球灌上當腦袋,幹了好幾天,半夜回來還給刷白漆,給搬過去了,結果小塵說那個雪人太吓人了,吓哭了,說跟個鬼似的,扔角落了。”
“我咋知道雪人鼻子得胡蘿蔔啊,那不得爛啊,也沒趁手的,我拿個那個起子弄得,眼珠子是那個修車剩下的螺絲帽,晚上還反光,那腦袋沒糊好,他出來看的時候掉下來了,乍一看有點吓人。”周瞳在邊上笑,“一袋水泥幾個錢,沒什麼慣不慣的。”
“這事兒不算的話,那會兒你出去喝酒,他非得來跟,不讓跟還不高興了,不吃飯,你都喝得都要爬了,問他吃飯沒有,他說吃面條,你給他弄面條,他又說吃米飯,你跑去給店裡打了米飯,他又說吃饅頭,你都不揍他?弄了多久你自己說,我都想揍他了。”娘娘腔說。
“那次是他那會兒壞了牙了,吃東西牙疼,你看他吃不就知道了,老摸腮幫子,他不舒服,”周瞳說,“小孩兒又說不明白,你别光想着揍啊,你得看孩子要啥。”
“我咋看不出來,”娘娘腔說,“就是慣的。大半夜溜你他牙就不疼了?”
“那本來就牙疼吃不下東西鬧點脾氣很正常,他樂意吃啥吃啥呗,就非得弄得他又委屈又牙疼才成?”周瞳說,“本來就沒爹媽,我再那樣欺負他,他找誰去,隻能在家自己躲着哭。”
“要我爹我這樣,”娘娘腔說,“高低給我倆電炮。”
“你現在這樣你爹過來也能給你電炮。”周瞳說,“瞅瞅你那德行,穿啥我不管你,你他媽穿裙子能不能給你腿并攏。”
“我出去不這樣,胯扭得生疼,到你這兒還得并着啊?”娘娘腔說。“這沙發這麼矮,我不這樣坐人都要流下去了。”
“行了,要說的都說完了,”周瞳把剛剛剝的瓜子都攏起來,用紙包着,說,“我回了,他差不多該醒了。”
“今天好不容易休息一天,還趕上這送家具,”周瞳拎着個保溫杯,“拜拜。”
“你今天出去嗎佟老師?”娘娘腔問,“你出去我給你送過去。”
“今天有個牆要改,我得去,但是估計得好一會兒。”佟老師說,“我自己拎着東西去公交車就行。”
“我開了貨車過來,”娘娘腔拍他肩膀,說,“走吧。”
佟老師拎着東西放後頭,坐上了貨車,娘娘腔說,“你爸打你,你沒想過還手啊?”
佟老師搖搖頭,搓着手說,“我本來可以考更好的學校,我爸我考試前給我手打斷了,我打不過他。”
娘娘腔點了一根煙,說,“投胎真是門學問呢。”
佟老師說,“周哥給我分了一堆事,我現在想不起來我爸了。”
娘娘腔哼了一聲,“他自己倒是哄媳婦去了,把破事兒都扔給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