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昨天晚上的那些,新的一天對于shu來說和以往沒有任何區别。
總歸不過是去學校報道,然後開啟一天十分無聊的課程,然後在那群金發的同學歧視的目光下,獨自一個人結束無聊的一天。
然後在黑夜和月光的照耀下,踏上回到自己家中的旅程。
當shu拉開自己家的房門,腳步踏進門檻的那一刻。
那雙漂亮的綠色眼睛猛的楞住了。
他家向來空落落的,桌面上又重新擺放上了已經烹饪好的食物。
按照菜色來看,又是典型的日式風格。
shu感覺自己已經猜到到底是誰又偷偷溜進自己家幹了這些事情。
除了昨天撿回來的那個奇怪的人之外,恐怕根本不會有人願意踏入自己的房子。
shu腳步僵硬地走到桌子前,他現在已經不願意去想,昨天那個奇怪的男人究竟為什麼願意再次回來給他做飯,又或者說是那個男人到底是怎麼進他的屋子的。
半大的少年人隻覺得自己現在非常難受。
他單手拄着桌子的桌面,綠色的眼睛眨一眨,一顆晶瑩剔透的淚珠就忽然砸到了桌面上。
好過分。
但是同時,shu也感覺非常的累。
并不是那種身體上的疲憊,而是像在心靈上走過了萬裡漫漫長路,遇到一個短暫歇腳的地方。
那些一直被積壓,一直被忽視的疲憊和委屈忽然爆發了出來。
不是已經說了讓他滾了嗎?為什麼要偷偷回到他家?
又為什麼又要給他做這一頓晚飯?
shu狼狽的用手背随意抹了一下自己的眼睛,擡起頭用那種他向來習慣了的兇狠眼神,四處瞪向自己空蕩蕩的房子。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警惕還是在尋找,總歸是希望視線能夠擁有一個落點。
而不是像是現在這樣,隻能茫然地看着這些毫無生命的桌椅。
他也希望我看到一個鮮活的,一個充滿生命力的和他一樣的人類。
可能這就是平時人們所說的……
感到孤獨了吧。
房間空蕩蕩的,就像是他每一個從高中下學的晚上。
獨自一個人能夠享受,沒有壓迫和歧異視線的空間。
這明明應該是他最放松的時候。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迫切的想要抓住什麼,感覺内心深處好像破開了一個洞。
明明應該感覺到煩躁的不是嗎?
他讨厭一切麻煩的事情,難道不應該包括昨天晚上撿到的那個奇怪男人嗎?
為什麼明明隻是他悄悄留下了兩頓飯,就能讓他心底像是被掏空了一個洞一樣。
既然已經做好了在别人心中留下痕迹的準備,又為什麼要這樣悄無聲息地離開。
shu在此之前,從來沒有感覺過自己的屋子很空。
從前是他們一家住在這個屋子裡,後來變成了他自己住在這個屋子裡。
shu所做的一直以來都是習慣,默默的習慣。
畢竟他沒有能力去改變些什麼,他隻能習慣。
咯吱咯吱……
經曆了一夜暴雨的窗戶,似乎無法忍受窗外人悄悄地窺視,于是煩躁不安地發出了聲音。
shu擡頭看向窗戶,綠色眸子像是被水洗過。
然後和窗外那鬼鬼祟祟的腦袋對上視線。
他大步走過去,一把拉開窗戶,直接伸手拽住了男人的領子。
“我不是已經讓你滾了嗎?我有沒有說過你再來我會報警!”
而擁有漂亮紫色眼睛的男人,也隻是用一貫那種溫和包容的目光看着他。
shu忽然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在表演遊戲的小醜。
于是shu深吸了一口氣,他像是想要閉眼,但是沒能成功的讓世界黑下來。
一股帶着河水清冽感覺的氣味忽然包裹住了他。
雖然不怎麼溫暖,但他是足夠柔軟的。
這樣突然的擁抱可不是什麼十分紳士禮貌的行為,但兩個人誰也沒有計較這些。
總歸是隔着這個被推開的窗戶,春見撫用手臂輕輕的擁抱住了眼前這個半大的少年。
“你已經很棒了,你很堅強,小先生。”春見撫雖然知道自己今天的行為,有些令人不齒,但是他不後悔自己這一天的所作所為。
春見撫并不是像shu想象的那樣,一早上給他留下早飯後就已經離開了。
而是收斂自己的氣息,跟着眼前的少年一路。
他也是親眼見證了,這個擁有明顯是亞洲混血面孔的少年,在學校裡其實并不是那麼一帆風順。
甚至可以稱得上是被孤立。
他是怎麼堅強的,又平靜地過完這一天。
春見撫也沒有看到類似shu親人的人出現在shu的身邊。
這樣一個少年,在那天晚上會出現在河岸邊,獨自一個人,那麼深的夜晚,好像也合理了。
沒有任何的家人與朋友……或許是有的,但隻是現在沒有陪在他身邊。
又溫柔又強大,看上去擁有明媚的靈魂。
好想得到這樣的愛。
于是春見撫伸手了,他擁抱住了眼前的少年。
……
春見撫窮其一生,漫長的1000多年,也不過是一直追尋着能夠擁有真正愛他的人。
隻不過他之前的1000多年似乎都太過倒黴,他說遇見的人都不是能夠愛人的。
而現在因為某種意外,春見撫遇見了眼前的少年。
擁有漂亮靈魂的少年。
于是春見撫本來都已經快要死寂的心,又再次活泛起來。
但無論春見撫他的出發點如何,至少他還是十分成功的把控了眼前少年的心思。
然後順利的登堂入室,坐在了他之前睡覺的沙發上。
然後shu說,他們可以談一談。
shu比春見撫想象的還要強大很多,至少他現在已經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從春見撫精心制造出來的氛圍中掙脫,然後迅速的恢複理智。
shu漂亮的小臉緊繃着,但是在春見撫眼裡還是有些過分色厲内荏。
“我有說過,如果你再來我家,我會報警的。”shu用手指敲了敲桌子。
春見撫什麼都沒說,隻是心虛又讨好的笑笑,那張向來溫柔的臉上,尴尬的神色一閃而過。
春見撫唇瓣嗫嚅了幾下,然後垂眸斂神,聲音又輕又柔地說:“很抱歉,但是我真的沒有地方可以去了。”
shu動作頓了一下。
氣氛僵持住了。
shu不動聲色的觀察着春見撫現在的狀态。
那升本來應該潔白漂亮的白色和服,現在出現了幾處破損和髒污,男人那張溫和的臉蛋也變得髒兮兮。
shu腔調:“你可以出去打工。”
春見撫的頭低的更低了:“可是我不太能夠用英文交流……”
春見撫咬了咬自己唇邊的軟肉,像是這樣承認自己的無知讓他十分自卑無措。
他像是一個空有好看皮囊的花瓶,什麼都不會幹,隻能厚着臉皮依附這個比自己小了不知道多少的少年。
至少少年看起來有吃有住,還能去上學,過的比他這個流浪漢好上不知道多少。
shu像是也剛剛想通這些,神色僵硬的單手撐着桌子起身。
shu的理智讓他一次次的告誡自己,不能收留這個來曆不明的男人在家裡,但shu善良的本性又讓他沒法視而不見一個可憐人的請求。
春見撫長得太好,尤其是在他手無縛雞之力的現在,長得太好就是一種原罪。
shu已經快要習慣在這裡一個人的生活,所以他更能知道這樣的春見撫幾乎沒法在這裡生存。
現在趕他走……和逼着春見撫走上另一條絕路沒有區别。
但是shu又過不去自己心裡的那道坎。
于是他換了個話題:“你到底是怎麼進到我家裡來的?”
春見撫似乎更加尴尬,左右手的手指相互搓了搓,聲音和蚊子叫沒太大區别:“撬開的。”
shu這次像是找到了一個能過說服自己的理由:“你這樣屬于非法入室,是犯罪。”
春見撫的頭低的更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