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爾先生。”春見撫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和溫柔,“好久沒聯系了,近來可好?”
春見撫客套的和對面說着完全沒有營養的話語,而對面的人卻十分急促的打斷了他的寒暄。
“春見先生,我們需要你的幫助!”麥爾用極快的語速簡單叙述了一遍現在的情況,而後聲音懇切的請求着:“所以我們希望……”
“啊啦。”春見撫的聲音卻依舊平靜,“貴組織的意思是,現在讓我主動離開還不夠,一定要送我去死是嗎?”
電話那頭的麥爾忽然陷入了沉默。
确實,和一個現在極度危險的炸彈犯見面,這和送一個普通人去死沒有區别。
這不是春見先生的職責,他有拒絕的權利。
麥爾在那一瞬間感覺到了無比的窒息。
這是一道無解的謬論。
春見撫勾唇享受着電話對面的沉默。
他喜歡這種掌控的感覺,這也算是他小小的對他們強行要求自己離開的行為,表達了一下不滿。
雖然他們就算一開始不趕自己走,自己現在也不會去就是了。
但忽然,電話那頭傳來了悉悉梭梭的聲音,像是麥爾的手機被另一個人拿了過去。
“是我。”
詹姆斯低沉的聲音忽然從聽筒中傳出。
春見撫眼神一沉。
FBI……
“我知道這樣很卑劣但是……春見先生。”詹姆斯平靜的向他叙述事實,“那孩子、赤井那孩子,也在爆炸範圍内。”
春見撫眨了一下眼,語氣依舊是萬年不變的溫柔:“所以呢?”
一個孩子而已,他經手撫養過的,沒有上千也有幾百,憑什麼要為這一個送命?
還是他已經不要了的一個。
春見撫沒再等電話那頭說什麼,直接挂斷了電話。
他看着大西洋翻湧的海水喃喃自語道:“真希望我有一天能夠死在這裡。”
春見撫微微顫了顫睫毛,解鎖手機屏幕。
第一條熱點新聞就是有關那場爆炸的實時轉播。
也在大西洋沿岸嗎?
春見撫忍不住笑了。
真是巧合。
……
咯哒。
木屐落在地面上,聲音有些清脆。
那道漂亮的白色身影,真的宛如神明一樣,出現在了克萊林眼前。
一旁的談判官也忍不住瞪大了眼。
上帝,原來這就是神嗎?
這個青年真的該死的像是母神大人一樣溫柔美麗。
“你在找我?”春見撫溫柔的聲音像是,伊甸園的毒蛇引誘着最單純的信徒,“為什麼?”
此刻的春見撫明明是站在紙箱下方,仰視着克萊林。
但克萊林總覺得,自己才是那個仰視的人。
他渾濁的眼睛動了動。
“你就是……神?”
神麼?
春見撫忽然輕笑一聲,指尖閃爍了一抹淡淡的紫色光暈。
他擡起手,用指尖對準克萊林的眼睛。
“那麼,你看到了什麼?”
一片幹淨的素白,喜樂和河水拍打花轎的聲音交雜在一起。
春見撫忍不住冷笑。
就是這樣一個連靈魂都肮髒到難以下咽的人,這群該死的FBI居然都搞不定?
春見撫感受着神明賦予他的力量,和同時到來的反噬。
一抹深棕色的血液從他的鼻腔滑落,同時唇角也溢出一點紅。
春見撫眸光中醞釀着濃郁的黑色。
他何時這麼被人拿捏着威脅過?
FBI、赤井秀一,甚至是這個該死的什麼克萊林!
他擡手抹掉臉上的血污,暗沉的紅瞬間像是綻放開的曼珠沙華,絲絲縷縷的染紅白色的衣袖。
這一切都被在場的所有人盡收眼底。
克萊林不知道看見了什麼,忽然癫狂的大笑起來。
他跌跌撞撞的站起身,直立着一步步走向他眼中的神明。
一步、兩步……
“不好,糟了。”麥爾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瞳孔猛的一縮。
他頓時捂住自己的耳麥大聲喊:“赤井!冷靜下來!”
但被單方面切斷的耳麥并沒有傳達半分聲音出來。
遠處燈塔内埋伏着的少年,此刻雙目猩紅,目眦欲裂。
他的槍口架起,那些落在春見撫衣服上的血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
子彈無聲的劃破空氣。
春見撫似有所感的擡起頭。
隻不過刹那間,春見撫就感受到了,這顆淩厲的大口徑子彈的主人是誰。
春見撫半阖着眼睛。
他忽然有些好奇了。
赤井秀一現在表現的這麼在乎他,那麼「愛」,他有麼?
春見撫唇角勾起放肆的弧度,指尖一勾。
眼神空洞神情呆滞的克萊林就猛的向下栽去。
而那顆似乎帶着火星的子彈,就那麼直勾勾的射入了春見撫的胸膛。
子彈穿破純白色的布料,引着粘稠而暗沉的血液破開皮肉,穿透人的軀幹,帶起一道鮮紅的花火。
霎那間。
幾乎所有的人都聽到了那一聲聲勢浩大的引火之聲。
轟然而起,明豔的火苗瞬間吞沒了整個廣場。
麥爾的手緩緩從耳麥上落下,他喃喃自語道:“完了。”
伴随着詹姆斯撕心裂肺呐喊的“撤退隐蔽”,更加劇烈的爆炸聲席卷而來。
一環扣着一環,激起大西洋憤怒的高浪。
燈塔上,一雙茫然的綠色眼睛,映照着沖天的火光。
剛才……發生了什麼?
赤井秀一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像晃動了一下。
而後眼前忽然一黑。
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秒,他仿佛看見了一臉焦急趕來的FBI同事的身影。
……
那起惡性爆炸案已經過去了一個月。
案件中受傷的探員們也都陸續出院。
披散着黑色長發,頭頂帶着一頂針織帽頂青年,左腿打着繃帶,面無表情的坐在自己的辦公位上。
“……所以,你完全可以放心,這件事并沒有影響你的檔案。”詹姆斯語氣中帶着試探和安撫,“總歸綜合考慮,這不算是你的失誤。”
那是人之常情,詹姆斯想,他當時就不該讓赤井跟着去的。
就算是狙擊也不行。
赤井秀一依舊是面無表情的樣子,像是什麼都聽不進去。
詹姆斯沉了一口氣:“我勸你振作起來,赤井……你難道不想找到你的父親了嗎?”
赤井秀一微微頓了頓。
“世界上不是隻有春見撫那一個人的,而且,我這裡有一個你絕對會感興趣的任務。”詹姆斯伸手按住了赤井秀一的手背,“有關反罪會的。”
赤井秀一沉默半晌,而後緩緩看向他。
“據說反罪會曾經依附過某個組織,是後來兩方翻臉才導緻反罪會變得極端。”詹姆斯見他終于有了反應,這才松了口氣,“赤井,而且,這似乎還和你父親當年的事情有關。”
“你想不想複仇?”
赤井秀一直勾勾的盯着詹姆斯的眼睛,聲音嘶啞低沉:“然後呢。”
“然後就是正式FBI探員能接觸的機密資料了。”詹姆斯也對着他勾了勾唇,“而你現在,讀個好大學,盡快成為優秀的探員先生吧。”
然後變得強大,強大到被無論是誰都不得不承認的程度。
……
春見撫是有痛覺的。
子彈穿胸的感覺不好受,被炸的四分五裂的感覺更不好受。
他像是渾身都在叫嚣着想要死亡,任由腥鹹的海水卷走了無數的他。
而後粘稠惡心的血液相互吸引,在海水中漂浮相交,相互吞噬,形成了新的“春見撫”。
神明的祝福,讓他的新娘永生永世存活在罪惡的世界上。
隻有真心愛他的人,才能結束這漫長到惡心的生命。
春見撫在主動迎上那一顆子彈的時候,也幻想過赤井秀一其實給了他真正的愛。
但事實上。
春見撫躺在無邊無際的海水中,看了看自己新生的手掌。
好疼。
而且好累。
他隻是想要一份真正的愛。
……
美國,組織總部,亞圖斯屬。
“冰河大人!成功定位到亞圖斯大人了!”
冰河的面癱臉出現了肉眼不可見的喜悅:“找到亞圖斯大人了麼?”
“那倒是沒有。”技術人員讪笑,“大人又跑了。”
冰河:兩眼一黑jpg.
技術人員瞬間花容失色。
冰河大人可是亞圖斯屬美國分部的總負責人!
他要是倒下了,這些活可就真的沒人幹了啊!
瞬間,無數撕心裂肺的呼喊同時出現:“冰河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