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一間早已準備好多時的安全屋内。
春見撫輕輕擡手摸了摸衣櫃裡他最熟悉的那件白無垢。
柔軟的布料像是那晚皎潔的月光。
幹淨的不像是人間物。
他随意的擺弄着手機,點開郵箱找到那個無論自己回不回複,都兢兢業業給自己彙報工作的号碼。
不都說了他叛逃了不要給他發工作消息了嗎!
春見撫面無表情的點開對話框,輸入了兩個字母。
「TD」
收到消息的冰河:……
算了,隻要有消息回複,就能定位到老大的具體位置。
而在亞圖斯屬瘋狂加班定位他們老大的位置時,某沒心沒肺老大正在内心腹诽:
反正馬上就要跑路了,現住址給小冰河透露一下也沒什麼吧。
總歸工作是不可能的,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的:D
……
“詹姆斯先生!這邊接到了市民舉報,說是A地點廣場上,發現了□□!”
“聯系警察那邊的爆破物處理班了嗎?”詹姆斯聽到這個消息并沒有太驚訝,畢竟為了這個瘋狂的犯人,他們已經加班加點的連軸轉調查了一周。
詹姆斯一邊伸手撈起一旁的黑色西裝穿在身上,一邊扭頭看向會議室裡那個依舊一言不發沉默着的少年。
詹姆斯忍不住皺眉。
那少年确實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如果日後能夠好好培養,絕對是未來的王牌。
但現在是太執拗了。
或許是年紀還小,性格也要偏激很多。
缺少磨砺。
那個人确實把他的能力鍛煉的很好,但同時也把這孩子的心性保護的太好了。
詹姆斯想到自己看到的那份資料,又忍不住皺眉。
按照赤井秀一資料裡顯示的身份情況,不應該養成這麼依賴性的性格。
他應該是一把出鞘的刀,一匹孤勇的狼。
先前接觸時還頗有幾分傲氣的少年,這幾日已經完全沉默下來了。
或許是那日詹姆斯的話着實刺激了他,赤井秀一現在對“變強”已經有了十分可怕的執念。
甚至偏執的有些……偏激。
終于,在幾乎所有人都整裝待發的時候,赤井秀一終于動了。
他像是才聽懂那人的話一樣,聲音暗含着不可預估的風暴:“那個叫做克萊林的,終于出現了嗎?”
詹姆斯動作一頓。
這孩子的狀态真的太不對勁了。
赤井秀一猛的從椅子上站起來,帶起一聲極為尖銳的滋啦聲。
在場的人都不約而同的回頭看去。
剛才赤井秀一的那句話實在太過嘶啞,導緻除了詹姆斯以外的人其實都沒太聽清。
于是這一下實打實把不少人都吓了一跳。
甚至有人不滿的悄悄瞪了他一眼。
無他,這個小顧問來了之後,每日就在瘋狂的訓練和研究案情,讓其他人都多少有些心生怨怼。
詹姆斯眉心一跳:“赤井,你要幹什麼?”
赤井秀一麻木的擡起頭,臉上沒有其他神情,隻有一雙漂亮的綠眼睛亮的可怕。
“當然是奔赴前線,詹姆斯先生。”赤井秀一定定的迎視詹姆斯的眼睛。
不,你不行。
詹姆斯下意識就想反駁。
赤井秀一現在的狀态絕對不能就這麼讓他和克萊林對線。
不然一定會出大事。
兩個偏執的瘋子和一大堆炸藥,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對紐約州是多麼大的危險。
“你沒必要去前線。”詹姆斯放下抓在手裡的黑西裝外套,回過身拉着赤井秀一的手腕,強迫他冷靜看向沙盤。
“A點的位置臨海,而且周圍還有大型的旅遊點。”詹姆斯頭腦飛速運轉,他在思考一個能過說服赤井秀一不去一線的理由。
他遊隼一般銳利的雙眸飛快巡視了一遍沙盤。
這個地點是他們預估過的,克萊林可能會布置炸藥的地點之一。
因此他們其實做了一定的預案。
詹姆斯抓着赤井秀一的手腕,讓他的手指點在A點不遠處的一個高樓上。
“赤井。”詹姆斯沉穩有力的聲音在赤井秀一耳邊響起,“這個狙擊點,由你負責。”
赤井秀一黑沉的眸子微微一頓。
“這裡你來,也隻能你來。”詹姆斯眼神嚴肅,神态堅定,叫人看不出這是一個剛剛臨時決定的想法,“我知道的,就在昨天,你的狙擊距離突破了八百碼。”
赤井秀一被按在沙盤上的手指輕輕痙攣了一下,而後緩慢的用指腹撫摸了一下沙盤。
他記得春見哥就說過。
他是天生就該吃狙擊這碗飯的。
“讓我看看你的能力,赤井。”詹姆斯就像是已經看透了他在想什麼,“你可是連春見都誇過的狙擊天才。”
“證明你的能力。”
赤井秀一捏着那一塊沙盤的指尖越發用力。
在詹姆斯有些緊張的凝視下,赤井秀一輕輕舔了一下自己的唇角。
“我明白了,詹姆斯先生。”他眼中閃過野心。
他要讓所有人都看見他的能力。
赤井秀一站在原地,注視着其他人整裝待發。
他像是雙腿都被灌了鉛,隻是用狼一樣的目光挨個掃視着這群人。
而被他看到的FBI探員們,都忍不住繃緊了渾身的肌肉。
那目光就差把“敢壞事就崩了你們”寫在明面上了。
等到那些FBI探員逃也似的離開這裡,赤井秀一這才鄭重的取出了自己的那把AWM。
這是春見撫當年交給他的第一把槍。
赤井秀一的目光如有實質的一寸寸撫過槍身,而後微微俯身,在槍身上落下一吻。
……
“FBI!請盡快服從安排撤離現場!”
一聲聲維持秩序的聲音此起彼伏,一群身上裝備齊全的排爆警已經都埋伏在了暗處。
而廣場中心,堆積着一大摞的紙箱。
成百上千的紙箱之上,站着一個神色癫狂的男人。
他像是一個許久都沒換過衣服洗過澡的流浪漢,胡子和頭發擰在一起,臉上沾滿了灰塵。
如果不是那身衣服能夠勉強辨認出,幾乎無法确認他就是克萊林本人。
而這個看起來有些神經質的男人,此刻卻安靜的不像話。
他身後是安靜翻滾着的大西洋,海水一下下拍打在金黃的沙灘上,留下一處處濡濕的痕迹。
克萊林此刻閉着眼睛聆聽着來自大海的聲音,就像是他腳下踩的不是一箱箱爆破物一樣。
而就在不遠處的塔樓上,赤井秀一的瞄準鏡中,已經隻剩下那道纖薄的身影。
他側耳傾聽着耳機裡來自後方的指令。
等待着射擊的那一刻。
而除去這次行動的總指揮詹姆斯,副指揮官也是赤井秀一的老熟人麥爾。
倒不如說麥爾現在的這個職責,就是詹姆斯故意安排的。
比起現場把控,麥爾更多的職責,是盡量安撫赤井秀一的情緒,确保他在可控範圍内。
而現場,在詹姆斯的示意下,專業的談判官已經開始向克萊林喊話。
“克萊林,你是克萊林對吧。”談判官舉着雙手慢慢靠近,以示自己的無害,“你知道的,隻要你不點燃那些可惡的煙火,我們會盡量滿足你的需求。”
這樣委婉的作風着實不像是FBI,但這次事件的惡劣程度和影響之大,都不能允許這群探員們輕舉妄動。
克萊林像是聽不見談判官的話,隻是慢慢蹲下身,從兜裡掏出了什麼東西。
赤井秀一通過瞄準鏡瞬間看清了那東西的模樣。
那是一盒火柴!
他呼吸猛的一滞,扣着扳機的手指也痙攣了一瞬。
而幾乎是同時,耳麥裡傳來了麥爾的聲音。
“冷靜,赤井。”麥爾即使出現的聲音拉回了赤井秀一搖搖欲墜的理智,“還沒到那個時候。”
狙擊槍的子彈能過瞬間解決這個可惡的犯人沒錯,但同時,也足以引燃所有的□□。
談判官還在源源不斷的嘗試和克萊林溝通。
但任其巧舌如簧,那克萊林就像是一個隻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的孩子。
“先生,你總得讓我們知道你的訴求。”談判官也有些崩潰,“我們真的會盡力滿足你的。”
這句話不知道戳到了克萊林哪根神經,他忽然的擡起頭,用那雙渾濁的眸子看着談判官。
“我們已經為神明準備好了所有的祭品和降神需要的軀體。”克萊林的聲音嘶啞,“但伯克利卻說,神明已經降臨在了另外一具軀殼。”
他眼神逐漸變得癫狂:“我需要見神明大人一面!”
談判官愣了一下,而後飛快的把對方的訴求轉述給了耳麥那頭的總指揮室。
指揮室内,詹姆斯單手扶着耳麥。
在聽到談判官說出的那句話後,下意識重複了一遍。
而後,他有些古闆的眉毛皺在了一起:“伯克利?那是誰?”
一旁的副指揮先生在聽到這個名字的那一刻,三年的記憶忽然被喚醒。
這好像是……當年那個瘋掉的綁架犯的名字?
那人因為精神出了問題,并沒有被安排到監獄中,而是被關入了精神病院。
而其中,确實有克萊林探望的可能性。
麥爾思緒微微一頓,他想起了綁架犯當年的那句話:
“那個亞洲男人,他根本不是人……他是來自地獄的神明,是……神。”
麥爾面色忽然有一瞬間的空白。
如果他的記憶沒有出錯,那麼那個克萊林所說的話意思應該就是……
“詹姆斯先生。”麥爾謹慎的先一步掐斷了跟赤井秀一的單線聯系,“我恐怕知道那個‘神’是誰。”
……
大西洋沿岸的沙灘相當溫柔。
一個身穿白色日式服裝的奇怪男人正安靜的看着海。
他紫色的眸子裡倒映着蔚藍色的海洋,水面翻湧着,而他眸子裡波瀾不驚。
“滴滴滴。”
電話鈴聲突兀的響起。
春見撫輕輕垂眸掃了一眼自己的手機,在看清來電顯示人的那一刻,眉頭一皺。
但他還是接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