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爾倫正在切火腿。
摸不準蘭波到底什麼時候能回來,成年人這兩天除了白天繼續調整接下來的規劃,以及出門去煩雨果,試圖讓他幫自己找波德萊爾問伏爾泰的所在以外,就是在準備一些不太好買,或是不放心購買的食物,打算豐富一下菜單。
畢竟小諜報員實在有點太過于瘦削,褪去厚實暖和的外套後,少年人的身體就像是抽條和開花都太早的玉蘭樹,蒼白而纖長,泛着脆弱的琉璃香氣。
當然,魏爾倫沒有覺得蘭波真的很弱的意思——開玩笑,那可是法國乃至于整個歐洲最年輕的超越者,十五歲就能夠一人平叛的法蘭西王牌諜報員,就算是魏爾倫,曾經對異能掌握不夠熟練時,在不開二階段的情況下也隻有被吊着打的份兒。
還好蘭波的體術不行,隻有理論精通,實踐操作上沒那麼強,才能讓當年總被打趴下的少年人造神明在體術對打中得到一絲成就感。也正是因此,魏爾倫在體術上可謂是下了苦功,甚至于達到登峰造極的程度。
就在魏爾倫一邊把火腿切好的不同部位分門别類地放起來,一邊胡思亂想今後的計劃時,門口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成年人驚喜地轉過身,果然看到蘭波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阿蒂爾?這麼快就回來了?”
“嗯。”
蘭波輕輕回應了一聲。
奔波了兩天的小諜報員,原本和往常一樣并未有什麼特殊的感覺,隻認為這不過是必要的工作罷了。但誠實的身體卻在看到站在廚房燈光下的魏爾倫的瞬間,從骨頭的縫隙裡升起酸澀的疲累。
黑發少年眨眨眼,忽然有點任性地提出要求,
“我想喝蘑菇湯。”
“好。”
金發的成年人微笑起來,
“阿蒂爾先去泡個澡?壁爐一直是燒着的,熱水充足,新的家居服和浴巾都放在更衣櫃的第二層。我很快收拾好火腿就開始做蘑菇湯。”
順便再烤一根法棍吧,牛排來不及煎,總要配點主食。
“……嗯。”
其實剛才的話說出口,蘭波就有點後悔——實在是太任性了,時間這麼晚,魏爾倫也不一定準備了蘑菇,但成年人的回答溫和又貼心,令他緊抿着的唇也放松一些,少年點點頭,脫下外套挂在門口,腳步輕快地走進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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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還是多加了一份火腿沙拉。
魏爾倫做好蘑菇湯後覺得隻有湯和法棍的晚餐——或者說夜宵看起來确實太過簡陋,幹脆從剛分裝好的火腿裡拿了一小塊出來,
“是今年的新火腿,味道沒有那麼重。”
所以拿來做沙拉剛好,配上新鮮的蔬菜,清爽美味。
金發的成年人站在黑發少年身後,輕輕托起被主人用毛巾擦到不再滴水,但還是濕漉漉,連整體的弧度都比幹着的時候彎曲許多的烏木色長發,重力包裹着空氣摩擦出微熱的風,将其上殘留的多餘水分徹底烘幹,
“昨天上午剛走,今天就結束了任務,看來不是很困難?”
當年馬拉美拖那麼久才解決,果然還是因為實力太差吧。
蘭波搖搖頭,
“不,也是機緣巧合。”
剛好小伯爾尼的外貌和他有相似之處,而他借此得到了羅尼·杜亞的真名。如果沒有這個名字,想要從将羅尼·伯納德這個身份僞裝得天衣無縫的棕發青年身上找到蛛絲馬迹,恐怕要花費不少時間。
“和阿蒂爾長得很像?”
魏爾倫拉開一旁的凳子坐下,他晚上吃過了晚餐,此刻托着下巴看向蘭波,
“那我有些好奇了。”
之前大仲馬帶着馬拉美來送資料的時候他躲在樓上,後來也沒機會翻看那份資料的内容。
蘭波咽下嘴裡的面包,
“五官并不雷同,隻是無端地會覺得相像而已。”
少年皺着眉,想起羅尼·杜亞看到他後就幾近瘋魔,還強裝正常的精神狀态,
“很幸運的碰巧。”
魏爾倫點點頭,然後沉默地看着繼續吃飯的蘭波。
蘭波喜歡用面包沾着湯來吃,蘑菇湯濃郁豐美的口感配着烤得外酥裡軟的面包,令他不自覺地柔和了眉眼。約莫是真的有點餓,少年吃飯的速度很快,雖然有在努力保持着優雅禮貌的儀态,但鑒于食物本身的特性,還是不免有濃白的湯汁留在唇角,尚且留着些嬰兒肥的臉頰也微微鼓起來。
在魏爾倫的注視下,蘭波本就因剛洗完澡有些泛紅的臉頰,此刻的溫度又升高一些,少年咽下一口沙拉,餐叉在面包上停頓片刻,終于忍不住開口,
“保羅。”
他聲音無奈,
“你要不也先去洗漱?”
這就是趕人走的意思了。
魏爾倫識趣地站起來,不過在離開之前,還是沒忍住俯下身,擡起蘭波的下巴,用拇指擦去少年唇角沾染的湯汁,然後在少年反應過來之前不留痕迹地後退一步,
“那我就先去洗澡了。”
一直到魏爾倫的身影消失在樓梯拐角後,蘭波才又無奈地歎了口氣。
成年的搭檔哪裡都好,成熟穩重、體貼細心、善于溝通、樂于聆聽,隻有一點實在是讓蘭波不太适應——太喜歡肢體接觸。
蘭波一邊幹脆直接用手拿起一塊面包,沾了滿滿的蘑菇湯送進嘴裡,一邊皺着眉思考,不愛肢體接觸的自己和同樣不愛肢體接觸的小搭檔,未來難道都會變得喜歡頻繁肢體接觸嗎?
這就是物極必反?
等魏爾倫洗完澡出來,蘭波已經把餐具都洗完擺好,餐桌也幹幹淨淨,甚至連牙都刷好了的少年,非常自覺地走到魏爾倫面前,等待明明隻存在了九天,卻已經成為習慣的晚安吻。
但該來的觸感卻遲遲未到,蘭波有點疑惑地歪歪頭,
“晚安,保羅?”
“阿蒂爾。”
魏爾倫眨着那雙漂亮的眼睛,家居服寬大的領口露出人造神明線條優美的鎖骨,以及平日裡穿着西裝完全看不出來的精壯肌肉,他特意放低聲音,讓話語顯得更加惑人,
“今晚我可以和阿蒂爾一起睡嗎?”
啊?
蘭波更加疑惑了,
“為什麼?”
“兩天沒有見面,我很想念阿蒂爾。”
人造神明又輕緩地眨眨眼,濃密卷翹的睫毛像撲着翅膀的蝴蝶,那對名貴的藍寶石中帶上一縷祈求,
“可以嗎?”
“……”
其實也沒什麼不可以的,反正昨晚他也是和小魏爾倫一起睡,今天和大魏爾倫一起睡當然無所謂。
再說了,搭檔之間這種程度的接觸本來就很正常,如果不是因為兩人都不太喜歡肢體接觸,其實以往出任務的時候,他和小搭檔很多次就都該住在一起以免出事的。
蘭波遲疑地點了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