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蒂爾平時很讨厭出門的。”
魏爾倫輕輕搖頭,
“現在卻被我煩擾着想要主動出門去找别人。”
蘭波完全忘記事實上自己根本沒有家裡蹲到那種程度,他被成年人突然流露的脆弱擊中心髒——要知道,就算是小搭檔,也從未在他面前展露過這樣的神情,
“不,保羅,這不是因為煩擾或苦惱。”
黑發少年稍顯急切地反駁,
“我隻是希望你能待在家裡,舒服一點,開心一點。”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每天中午都要躲在樓上,或者出門随便逛逛,簡直真的要變成他編造的謊言中那隻流浪的野貓。
“我還是感到很抱歉。”
魏爾倫看着蘭波真誠的表情,心虛地輕咳一聲,
“阿蒂爾不用為了顧及我的感受所以強行出門。”
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成年人甯願讓少年的自己每天占用蘭波三個小時的時間,也不希望蘭波直接跑去找波德萊爾,以師生二人的性格,他們隻怕會原地加班一整天。
“嗯。”
蘭波頗感愧疚地點點頭,
“但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黑發少年憂心忡忡,
“保羅原本就有我家的鑰匙,雖然他現在隻是中午過來……或許我可以去找老師申請單獨給你新開一棟屋子?”
讓成年搭檔單獨住,就可以把會面的主動權控制在自己手裡,不用擔心哪天保羅一開門,結果見到另一個保羅這種地球爆炸級别的畫面出現。
魏爾倫徹底僵住了。
過了好半天,成年人才勉強又憋出一個笑容,
“那也有點……”
他開始反思自己剛才說的話到底有沒有傳達出“我不想和阿蒂爾分開”的意願,同時在心裡把少年的自己揍了一遍又一遍,
“有點太麻煩阿蒂爾了,還要辛苦波德萊爾老師幫忙隐瞞,何況分配住所也要走程序,暴露的風險可能會更大吧。”
“說得也是。”
根本沒有兩全的辦法,可他夾在中間又确實有些心累。
蘭波歎了口氣,最近在魏爾倫的嬌慣下變得生動活潑些許的少年人賭氣地想——幹脆找個機會直接跟小搭檔攤牌算了。
“其實我隻要每天能擁有阿蒂爾的一點時間就行。”
魏爾倫溫柔地凝視着黑發少年苦惱的樣子,
“但我也貪心地希望能夠見到阿蒂爾更多模樣。”
他沒有管已經擺好的那套針織衫,而是從一旁的袋子裡又掏出一套看起來就很繁複的正裝,
“真的是最後一套,我可以幫阿蒂爾穿,好嗎?”
“……”
是了,他們是從試穿新衣服的事情上跳到這個話題來的。
可現在他确實沒有拒絕魏爾倫的想法了——蘭波無語地點點頭,接過衣服。
看起來就繁複的衣服,穿起來往往更加麻煩。
蘭波站在房間裡,皺着眉把襯衫和短褲穿好後,看着一堆亂七八糟的配飾陷入沉思。
蕾絲領巾他能理解,花邊腰封也好,但這個袖套的扣子有點太多了吧。
還有,這兩條鍊子是綁在哪裡的,這雙襪子為什麼長短不一樣?
說到底,這套衣服他到底什麼場合能用上啊?僞裝成貴族少爺的身份去參加宴會,然後刺殺英國女王嗎?
蘭波艱難地扣好袖套,拎着兩條鍊子和也許是襪子上多出來的配件推開房門。
坐在沙發上等待的魏爾倫眼中閃過一絲驚豔——相比起前面幾套日常的衣服,蘭波其實更适合這樣精緻繁複的風格,少年蒼白的皮膚和天生烏黑卷曲的長發映襯着秀麗淡漠的面容,像是古舊城堡中懸挂的油畫。
矜貴且不可接近。
“這個……穿在哪裡?”
蘭波沒注意魏爾倫的眼神,他迷惑地比畫兩下,始終找不到那兩條鍊子該在的位置。
“要串在一起,挂在胸前。”
魏爾倫笑着接過鍊條拼好,然後将一端穿過紐扣,另一頭挂在肩膀處不起眼的小環扣上——蘭波以為那是裝飾用的。
好像還差點什麼。
成年人打量一番,挑起眉頭,
“阿蒂爾,坐到這邊來。”
黑發少年聽話地坐下,然後震驚又慌亂地下意識抓緊沙發。
因為魏爾倫忽然單膝跪在他面前,握住他一隻腳,
“保羅——!?”
“這隻襪子穿錯了。”
魏爾倫的神情淡定得讓蘭波有點懷疑是不是自己太過于大驚小怪,成年人輕輕将那根被蘭波忽視的皮質束帶綁在少年纖長的小腿上,然後用夾扣扣住襪子的兩側,
“和西裝的襪子是一樣的穿法。”
常年穿着西裝的成年人一邊假裝無意地用指尖沿着小腿慢慢向下滑動,一邊擡起頭微笑地看着臉色通紅,明顯大腦宕機的黑發少年,
“這套衣服真的很适合阿蒂爾。”
他擡起另一隻手,擋住突如其來的暗紅色能量團,臉上笑意更甚,
“你不這麼覺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