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當理智徹底回籠,黑發少年的臉色也瞬間從蒼白變得紅潤,他抿抿嘴,尴尬地道歉,
“抱歉,保羅。我剛才……太激動了。”
蘭波撤去彩畫集,想要從成年人的懷裡掙脫出來,可惜,成年人摟得很緊,黑發少年隻能有些疑惑地擡頭,
“保羅?”
“阿蒂爾。”
魏爾倫的聲音很嚴肅,
“你剛才吓到我了。”
這是實話,即使是已然久遠的記憶中沉痛的背叛之夜,19歲的蘭波也隻是不敢置信地質問後,就冷靜地放下狠話,然後想要讀取中原中也而已。
所以魏爾倫從沒見過蘭波哭泣的樣子,更沒見過蘭波如此失态的神情。
顫抖的身體,通紅的眼眶,蒼白脆弱的面容,連向來深潭般的眼眸中都盛滿無措的碧波。
不得不說,這樣的蘭波真是——
——太可愛了。
魏爾倫按下想要狠狠親吻蘭波的欲望,湛藍的眼睛委屈地看向懷中少年,
“明明在道歉,卻瞬間就張開了彩畫集,我還以為阿蒂爾要把我關起來呢。”
“……”
蘭波輕咳一聲,心虛地挪開眼,
“我隻是……”
“隻是太在乎我了。”
魏爾倫能理解蘭波的感受,在他抱着弟弟,舉起槍對準蘭波,訴說想要叛逃的想法時,蘭波還能從邏輯上确定他想法的來源并給出否定的結論,但在這次偷聽的對話中,他和少年的自己都更像是無緣由地指責蘭波,表明厭惡蘭波的想法。
向來自傲的小諜報員找不到這種負面情緒的源頭,也找不到合理的解釋,隻知道一直以來自認為是對方最重要之人的搭檔,其實深深地厭煩着自己——在這樣的情況下,蘭波會迷茫慌亂,會委屈無助,甚至于會出離憤怒都十分正常。
喊住他時,蘭波的第一反應竟然是道歉而不是質問,已經是小諜報員情感和理智拉扯下最大的讓步。
想到這裡,成年人又忍不住親了親黑發少年的額頭,
“阿蒂爾,我從不讨厭你。”
他凝視那對漂亮的碧綠寶石,
“Je t’aime bien.”
——!!!
蘭波剛恢複運轉的大腦又被這句直白的話撞得卡頓,他張張嘴,最終露出一個笑容,坦率地回應,
“Je t’aime bien aussi,Paul.”
魏爾倫決定得寸進尺,
“今晚一起睡吧,阿蒂爾。”
“可以。”
黑發少年眨眨眼,
“但是保羅,你該先去洗個澡。”
鑒于方才在小魏爾倫家裡打的那一架,大魏爾倫身上的衣服有些發皺,頭發也淩亂着。
成年人隻能遺憾地松開手,站起身。
等他帶着清香和些微水汽回來時,蘭波已經真的熟睡,魏爾倫鑽進被子裡,心滿意足地将少年諜報員又摟緊。
一夜好眠。
可惜,這一切都和小魏爾倫無關。
金發少年用異能力把屋子随便整理一下後,在破了一角的沙發上呆坐整夜,直到天光乍亮,他才靠在沙發殘破的皮革上,朦朦胧胧地合上眼。
而這樣有點怪異的場景,也讓前來邀請他共進早餐的蘭波驚了一下,
“保羅!?”
黑發少年擔心地走到小搭檔身邊,
“你沒睡覺嗎?”
“……嗯。”
少年魏爾倫沉聲回應。
他一整晚都在思考成年魏爾倫的話,從那些看起來天馬行空的計劃,到未知的“自由”,再到蘭波。
可思來想去也沒能得到什麼結果——即使明确了蘭波在他心中的重要性,他也不太清楚該如何拉近與蘭波的關系,說到底,蘭波和他不是已經足夠親密了嗎?
“保羅。”
蘭波環視一圈像是被龍卷風襲擊過的室内,無奈地用彩畫集籠罩住看起來迷迷糊糊的小搭檔,一點點修複對方臉上青紫的痕迹,順便把皺巴巴的衣服也整理整齊,
“沒有地方睡覺的話,昨晚為什麼不跟魏爾倫一起回來?”
——啊。
金發少年如夢初醒,他猛地抓住黑發少年的手,钴藍色的眼睛閃爍着亮晶晶的光澤。
是啊,他可以搬去蘭波家住。
“——?”
成年魏爾倫看着手裡拎着一個小行李箱,站在蘭波身旁的少年魏爾倫,露出禮貌的微笑,
“阿蒂爾,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