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程師兄。”
阮韻知對他福了一禮。
此人程俞安,僅僅大阮韻知三歲,是阮興和的得意門生。
程俞安十四歲拜入阮興和門下,他機敏好學,才思過人。學問在短短幾年間突飛猛進,前年更是以兖州解元的身份在士林中嶄露頭角。如今正在備考明年春闱,若是再得魁首,便是大翚國立國以來的頭一位三元及第。
此榮耀不可謂不激蕩人心,就連阮興和也極其看好這位徒弟,時常喊他來府上提點學問。
因着程俞安常入府,有時還會跟阮韻知碰面,這一來二去的,兩人惺惺相惜生了些情愫。
程俞安才華橫溢,雖寒門出身卻風骨清正,不驕不躁不矜不伐,作的文章也頗令她欣賞。兩人默契非常,又趣味相投,于阮韻知而言是最滿意的夫君人選。
曾經以為,她興許會嫁給程俞安,可現在.......才不過月餘,就已經物是人非了。
說不難過是假的。
阮韻知這會兒心裡酸楚得很。
“程師兄近日可好?”她問。
“知知......”
程俞安動了動喉嚨,落寞笑道:“我一切安好。”
聽得他這麼說,阮韻知反而更難受起來,一股酸意直沖鼻尖,她趕忙低下頭。
隔着兩步的距離,一對小兒女相望無言。
不遠處,正悄悄翻上牆頭的陸思蘅也瞧見了這一幕,低嗤了聲。
程俞安他當然聽說過,明年春闱魁首他呼聲很高,且又拜在阮興和門下,士林當中屬他最得意。外頭還有傳言說阮興和很滿意程俞安,就等着程俞安高中狀元撈進府當女婿呢。瞧這模樣,阮韻知估計也是喜歡得緊的。
一個窮書生而已,就算高中狀元又能如何?值得她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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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韻知借了書,抱着書本悶悶地回自己的小院。走在路上,聽得幾聲咕咕叫,似鳥非鳥,似人非人。
她狐疑擡眼,就對上坐在牆頭吊兒郎當的陸思蘅。
他身後是一樹梨花,開得鮮豔,襯得他一身錦袍貴氣逼人。皮囊倒是好看,就這身混不吝的氣質煞風景。
阮韻知鄙夷地哼了聲:“陸思蘅,你屬耗蟲的?大白天翻我家牆頭做什麼?”
陸思蘅随手摘了枝梨花扔在她腳下,也回怼道:“阮三,你屬狗的?幹嗎總低着頭走路?”
“哦,我知道了。”
他跳下牆來,故意拉長了聲音說:“你嫁不了心上人,心裡不得勁了是吧?”
阮韻知瞪眼:“你胡說什麼?”
“咦?阮三你敢做不敢承認啊,我剛才都看見了。”陸思蘅學着阮韻知的聲音陰陽怪氣地說:“程師兄近日可好?”
阮韻知臉色漲紅。
擡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架子,上前就是惡狠狠地踩他一腳。
這一腳下了死力,踩得陸思蘅嗷地跳起來。
他三兩步追上阮韻知:“阮三,你怎麼不敢承認呀,不就是喜歡程俞安嗎,難怪嫁不成他想尋短見。”
“陸思蘅,我勸你别太過分。”
“想打我?來來來......你打啊!”
阮韻知停下來,面無表情地盯着他。
陸思蘅反而來勁兒:“你現在是不是很難受?哈哈,你難受我就高興。對了,我這還有個好消息你想不想聽? ”
“陸思蘅你沒臉沒皮的,私闖我家就算了,還在這出言不遜。快走,再不走我就喊我爹爹來了。”
“不急,等我說了這個消息再走也不遲。你就不想知道是什麼消息?”
“從你嘴裡出來的能有什麼好的?”
“你說得對,”陸思蘅點頭:“确實不是什麼好話,但我高興啊。小爺今天心情好,特地來告訴你這個消息呢。”
陸思蘅背着手,大爺似的徘徊了兩步,然後龇牙一笑。
“阮韻知,小爺決定了,娶你回家。”
阮韻知頓時驚雷滾滾,目瞪口呆。
“陸思蘅,你之前不是說不想娶我嗎?”
“不,小爺改變主意了。”陸思蘅笑意假得不能再假:“小爺覺得你挺對胃口,雖然長得醜了點,但命硬啊是不是?”
“怎麼樣?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見阮韻知要氣哭的樣子,他舒暢得很:“哦,我這次是來通知你的。我已經跟皇上說了,讓欽天監快點看日子成親,或許過兩天日子就能定下來了。”
“阮三你放心,等成親了我一定會.......”他對阮韻知露出個“友好”的笑,舉起拳頭,骨頭捏得喀喀響:“ 好生待你。”
阮韻知身子晃了晃,仍不敢相信陸思蘅會改變主意。
“陸思蘅,你瘋了嗎?”
“沒啊,我正常得很。”陸思蘅得意:“ 啊,你不會是高興得想哭吧?”
話落,他忽然哎呦地慘叫起來。
阮韻知氣極,用盡全力一拳砸在他腹部。
“陸思蘅你聽好了,”阮韻知氣得牙齒打顫:“ 我阮韻知就是死也不會嫁給你這個廢物。”
說罷,她轉身離去。
陸思蘅躬身捂着腹部,龇牙咧嘴地疼,臉色緩緩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