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以為這讨了陸思蘅的歡心,越加來勁:“小侯爺是什麼人?可不是阮三那樣的能配得上,要我說她連給我提鞋都不......哎呀——”
陸思蘅兩步上前,一腳踹過去,連人帶桌掀倒在地。
桌上的茶爐正燒得旺,沸水灑在那人的身上,燙得他鬼哭狼嚎。
這變故來得突然,衆人噤聲。
陸思蘅沉下臉來:“李贽,你算什麼東西,阮三也是你能說的?”
倒在地上的李贽一臉惶惶,不成想自己拍馬屁拍錯了地方。
陸思蘅靴子踩在他身上,繼續道:“聽好了,阮三再不濟也是皇上賜婚給小爺的人,小爺的人隻能小爺欺負,你再敢說她不是,信不信小爺把你舌頭割下來?”
李贽趕忙閉嘴,連疼都不敢喊了。
他是伯府的世子,父親在朝堂上還領着戶部的要職,按理說權勢榮寵都是京城裡排得上号的,可在陸思蘅跟前那就不夠看了。連皇子都要讓其三分,對于旁人陸思蘅說動手就能動手,誰也奈何不得他。
“記住了?”陸思蘅腳下重重一碾。
李贽忙不疊點頭,又求饒了一番,陸思蘅才放過他。
因着有這麼段插曲,衆人說話開始小心翼翼起來,也不敢胡亂拍馬屁了,搞不好哪句說得不對就拍到了老虎屁股上。
纨绔們寡淡而安靜地喝了會茶,沒多久,聽得人群裡傳來一陣驚歎聲。
衆人尋聲而望,原來是阮家的馬從馬廄裡出來了。
“嚯!好俊的一匹馬!”有人不禁喊出聲。
陸思蘅也探頭看過去。
隻見馬場上,一匹馬閑适奔跑着,它四肢健碩,肌肉虬結,奔跑時,飛踏如雁。毛發油亮呈棕色,漸至四肢時卻變為漆黑,額前一道流星白,響鼻如哨。
瞧見這匹馬,陸思蘅不自覺地坐直了些。
沒想到,阮家也有這樣的好馬,單看其身姿竟然不比他的振威将軍差。
這時,有人說:“聽說阮家花重金買來的,這匹馬也是西域的汗血品種。在西域,賽馬從沒輸過。”
“這麼厲害?”
“當然。”
“那小侯爺的振威将軍和這匹馬比起來,哪個更厲害?”
“哎,這我說不好啊。都是精良的好馬,而且都能以一敵千,說不定這匹馬更厲害。”
“你吹牛吧,小侯爺的振威将軍可是皇上賞賜的。”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不知道?而且就剛才,已經好些人轉頭押注阮三姑娘去了,說明大家都看好這匹馬呢。”
陸思蘅聽了,不動聲色,卻垂眸思忖着今日比賽的對策。
阮三下了血本,看來他不能掉以輕心了。
是以,第一局開場時,有人問:“小侯爺,您打算派哪匹馬上陣?”
雙方各有三匹馬對陣,第一局萬衆矚目當然不能輸。既然阮家派出最好的馬來,陸思蘅就打算派自己的振威将軍。
他豪情萬狀,袖擺一揮:“請振威将軍出戰!”
擁護陸思蘅的這些纨绔非常捧場,當即又是歡呼又是挑釁地作出各種動作。
隻是,當看到阮家派出來的馬時,紛紛傻眼了。
“怎麼是匹跛腳馬啊?剛才那匹呢?”
陸思蘅也驚了個趔趄,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向阮家那邊。
阮韻知站在阮承佑身邊,對上陸思蘅的目光,她狡黠一笑。
頓時,陸思蘅的臉都綠了。
他上當了!
阮韻知居然想學田忌賽馬,拿最差的馬廢他最好的一顆棋子。
無恥!
阮家兄妹無恥至極!
前頭那匹馬敢情是為了打遮掩的,就是想引他上當。
想到什麼,陸思蘅吩咐:“去打聽打聽,到底哪些人押了阮家。”
侍衛去打聽了,沒多久就回來。
“主子,沒人押阮家,那些人胡說的。”
一聽,陸思蘅一口老血梗在喉嚨。
他果然猜對了,這對無恥兄妹居然做了一場戲。先是讓一匹好馬在他跟前炫耀,又花錢雇了一批人危言聳聽,就等着他上鈎呢。
可現在真相大白已晚,第一場比賽成了定局。
這會兒他的振威将軍三兩下跑到了終點,可阮家的坡腳馬卻慢慢吞吞地走着。那馬還特地打扮了下,頭上綁着紅綢,邊走邊跳,十足的滑稽,逗得圍觀的人捧腹大笑。
“氣死小爺了!氣死小爺了!”
陸思蘅原地徘徊,想到剛才阮韻知那個微妙的笑容,就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怎麼就上當了呢!
纨绔跟班們也覺得很沒臉,各樣的挑釁姿态都做了,沒想到......笑話居然是他們自己。
“小侯爺,雖然說第一局振威将軍勝了,可勝之不武啊。”
“小爺不知道?”陸思蘅扭頭,鼻孔呼呼出氣:“小爺還折了員大将!”
.
這廂,阮韻知悶笑不已。
想到陸思蘅剛才那個錯愕又不敢置信的眼神,阮韻知就覺得大快人心。
“二哥哥,”她問:“雖說我們滅了他一員猛将,可他畢竟勝了一局,接下來該怎麼辦?”
按照田忌賽馬計策,接下來的兩局便是強對弱,但陸思蘅不是傻子,察覺她們的目的一定會改變策略。
她道:“若第二局他派出下等馬呢?盡管我們會赢,但第三局他還有中等馬啊。”
陸思蘅赢第一局,她們赢第二局,最多也隻是打了個平手,第三局仍舊懸。
阮承佑卻胸有成竹:“放心吧,二哥哥還有制勝法寶。”
一聽,阮韻知放心了。
她二哥哥素來詭詐,想必今日另有安排。
沒多久,第二局比賽開始。果然如阮韻知所料,陸思蘅察覺了他們的目的,改變策略,派出的是下等馬對她們的上等馬。
陸思蘅抱臂而立,同樣也胸有成竹。他身後那幫纨绔再一次重振旗鼓,繼續張牙舞爪地挑釁。
隔着好幾步遠,阮韻知的視線和陸思蘅對上,兩人哼了聲,各自别過臉。
馬場上,比賽的兩匹馬已經奔跑起來。騎手坐于其上,長鞭揮舞,飒爽英姿。
阮家派出的是适才在人前顯擺過的那匹駿馬。駿馬不愧是駿馬,身姿矯健,四蹄飛揚,奔跑時鬃毛随風飛舞,快如閃電。沒一會兒就把陸思蘅的馬甩在了後面。
圍觀的人不禁為之歡呼,似乎這一局,阮家兄妹赢得毫無懸念。
阮韻知也是這麼想的,她一點也不緊張,兀自坐下來品茶吃糕點。
不料,歡呼聲戛然而止,緊接着爆發一陣唏噓。
她詫異擡眼,就見原本比賽的兩匹馬停下了腳步,低頭正在地上吃着什麼。無論騎手如何揮鞭催促,它們仍舊隻顧吃地上的東西。
“怎麼回事?”阮韻知站起身。
阮承佑也懵了,轉頭吩咐:“快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很快,去打探的人回來了。
苦着臉說:“二公子,前頭撒了一地的甜瓜,馬兒不跑了,隻顧着吃甜瓜呢。”
一聽,阮韻知轉頭看向陸思蘅,正好對上陸思蘅洋洋得意的臉。
他妖娆而欠揍地吹了個口哨,然後無聲地說了三個字。阮韻知瞧明白了,他在說——“服不服?”
第二局,雙方打了個平手。
阮韻知嘔得很,幾步沖過去指着人:“ 陸思蘅,你使炸!”
陸思蘅啧啧兩聲,懶懶地彈開她的手指:“說話要講證據,你哪隻眼睛看見了?”
“你——”
“我什麼?賽場猶如戰場,瞬息萬變,我也沒料到賽場上會有甜瓜嘛。呐,我已經讓人去清理啦,下一局絕對不會出現這種變故。”
阮韻知氣得胸口起伏,瞪了他片刻,被阮承佑勸回去。
她扶了扶眼鏡架子:“你等着。”
陸思蘅嚣張抱臂:“小爺等着!”
阮韻知一走,陸思蘅轉身立即正色起來。
“來來來,”他召集一衆纨绔跟班,集思廣益:“接下來這第三局怎麼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