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下屋檐,見一條土黃狗在角落曬太陽,陸思蘅順手把核桃糕扔過去。
“阮三不配吃小爺的東西,給你了。”
守在牆外的餘青見他這麼快就出來,詫異地問:“主子,見到阮三姑娘了?”
陸思蘅沒好氣地冷哼了聲,翻身上馬。
“餘青,”他沉聲道:“往後别在小爺面前提阮三,提一次小爺揍你一次。”
餘青摸不着頭腦,這是怎麼了?
這廂,阮韻知的手被程俞安攥着,怎麼甩也甩不開,反而她越甩,程俞安越來勁。
适才還難過着,這會兒阮韻知有些愠怒起來。
“程師兄快放開,此舉于禮不合。”
程俞安固執:“阮師妹可知我心意?”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我已經是定了親的人,程師兄若是顧念我半分就不該來見我。”
“我........我隻是忍不住。知知......”程俞安喚她小名:“起初得知聖旨給你賜婚我還能假裝無事,可現在,我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了。”
阮韻知不語,也不看他。
程俞安默了片刻:“我知道了,我走就是。”
說罷,他松開她,然後把書遞給一旁的茗香,擡腳離去。
望着他失魂落魄背影,阮韻知又忍不住落了滴淚下來。
“茗香,走吧。”
“小姐,那這本書......”
“書不能要,雖說這門親非我之願,可總歸我現在是定了親的人,私收外男物什,傳出去了難免污我阮家名聲。一會你送去給我父親,他見了必定知道怎麼處置。”
“哎。”茗香上前來扶她。
兩人沿着回廊走,穿過月門,卻見一條黃狗趴在地上吃東西。
茗香“咦”了聲:“誰扔的?真是糟蹋了好物。”
阮韻知轉頭看去,就見那隻狗正在吃核桃糕吃得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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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韻知的病來得快也去得快,她本就是個心寬的人,養了些天後,郁氣兒散去,精神也一天天地好起來。
對婚事認命後,她不再吵鬧,重新恢複原先的生活。每日早起先看一會書,然後去院子裡剪一枝花插入花瓶中。早膳後,便一頭紮進書房,沉迷于書海,直到天黑才出來。
這期間,陸、阮兩家也在緊鑼密鼓地籌備婚事。
有一天,柳氏送了一張蓋頭來,說:“知知啊,按習俗喜服都得出嫁女自己繡,娘知道你心裡不得勁,但不管怎麼說,這是你一生中的大事。這樣,喜服就交給繡娘,你繡蓋頭可好?”
阮韻知沒拒絕,安靜地接過蓋頭,說:“知道了。”
柳氏原本以為她隻是敷衍應下,後來着人打聽,得知阮韻知竟是認認真真地繡蓋頭,不禁詫異。
婢女茗香也奇怪,見她還在挑燈穿線,忍不住問:“小姐不是不喜這門親事嗎?怎麼繡得這般仔細?”
阮韻知道:“阿娘說的對,成婚是一生的大事。我雖不喜陸思蘅,卻要對得起我自己。日子是我自己過的,嫁過去我就當自己守寡好了,陸思蘅愛如何便如何,隻要不妨礙我,我任他去。實在不行........”
她在心裡默默決定,實在不行,就像母親說的大不了和離。
就這麼的,阮韻知一心悶在家中看書繡蓋頭,鮮少理外邊的事,就連貴女們的茶宴也不參加,過着隐世般的生活。
偶爾,也會從茗香的口中得知陸思蘅的消息。
比如皇上賞賜了陸思蘅一艘精緻的琉璃畫舫,他得意得很,在萬仙湖紙醉金迷地度了大半個月。
又比如陸思蘅跟人打賭,居然不費吹灰之力赢了一對稀珍白狐。
最近的消息,就是陸思蘅前些日打了綠安伯府的李世子。也不知是什麼原因,那李世子被打後居然不敢吭聲,綠安伯還主動送禮去忠勇侯府道歉。
阮韻知聽了這事并沒放在心上,不料兩日後,綠安伯府居然送禮上自家門了。
這消息是二姐姐阮韻芳跑來跟她說的。
此時,阮韻芳坐在對面挑選字帖,邊挑邊說:“李贽真是活該,誰叫他嘴巴不幹淨說知知的壞話呢。”
阮韻知從書裡擡頭:“跟我有關?”
“不然呢?”阮韻芳好笑:“要是旁的,陸小侯爺不至于下手這麼狠。”
阮韻知不解:“說我什麼了?”
自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跟那李贽也八竿子打不着呢。
“說.......”阮韻芳張了張口,道:“算了,不大好聽。”
阮韻知好奇死了:“到底是什麼?”
默了默,阮韻芳問:“知知,你跟程公子可還有聯系?”
程公子便是程俞安。
阮韻知懵了下:“沒啊,已經許久未聯絡了。”
“那就奇怪了,聽說程公子與人吃酒,醉後說胡話提到了你。具體提了什麼我也不知,卻恰好被李贽聽到了。李贽添油加醋說......”
“說了什麼?”
“說你跟陸小侯爺定了親卻還私會程公子,哎呀,總之那話不堪入耳,陸小侯爺聽到了,當場就把李贽揍了頓。他真是下的死手,綠安伯府來人扶李贽回去時,李贽都奄奄一息了。”
一聽,阮韻知合上書本,心裡氣悶,也不知是氣程俞安亂說話,還是氣李贽嘴巴不幹淨。
這件事,因有陸思蘅壓着,沒人敢嚼舌根半分。況且京城永遠不缺新鮮談資,沒多久,對于李贽羞辱阮韻知的事,世人都忘了個幹淨。
日子就這麼不緊不慢地過着,也不知不覺地,就到了十月。
該成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