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都是狼毫,狼尾巴的毛制的。有的是純狼毛,有的則添了其他。比如這支.......”
她又取出另一支,說:“這個就是用狼毛和羊毛合制的。”
“那這支呢?”
“這支是狼毛和鹿毛合制的。”
阮韻知說完,蹙眉輕歎:“我集齊了十二種狼毫,隻可惜沒有長峰狼的毛,聽說用長峰狼的毛制成的筆,筆力勁挺,宜書宜畫,很是好用呢。”
聽她說完,陸思蘅由衷地佩服,難以想象有人的愛好竟可以如此執着而特别。
“阮三,你真厲害啊。”他說。
阮韻知愣了下:“這就厲害了?我娘還有大姐姐她們都覺得制筆這樣的事極其無趣呢。”
時下文人多喜歡收藏琴棋書畫,或是石料難得的鎮尺硯台,幾乎無人收藏筆。
毛筆素來廉價,有的甚至幾文錢都能買一支。除非筆杆子上鑲金嵌玉,倒能賣出些價錢。可在阮韻知看來,筆本就是質樸之物,若鑲金嵌玉反而俗氣了。
是以,對于她花大量的工夫收集各種毛制筆的事,旁人難以理解。皆認為這些個玩意兒制了也沒什麼收藏價值,何必費這心思?
沒想到,陸思蘅卻覺得她厲害。
阮韻知問:“你真這麼覺得?可這些筆不值幾個錢呢。”
一聽,陸思蘅嫌棄地啧啧兩聲:“阮三,這些東西能用錢衡量麼?沒想到你是這種俗人。”
“...........”
是是是,我俗,你陸大爺最高雅!
腹诽完,阮韻知忍不住抿唇笑了。
.
轉眼就到了十月底,宮裡為梁太妃的生辰設宴。
阮韻知随陸思蘅到的時候,大殿裡很是熱鬧。
承恩侯府上的女眷,易陽伯府上的女眷,還有許多皇室宗親的夫人小姐們也來了。除此之外,今日來的年輕公子也頗多。
一看這陣仗,阮韻知了然,估計是借着梁太妃的生辰宴相看親事呢。
她視線一轉,果真在女眷席裡看到了大伯母蘇氏和二姐姐阮韻芳。
蘇氏正在跟其他夫人說話,而坐在她身側的阮韻芳拼命地對阮韻知招手。
“陸思蘅,我看到我二姐姐了,你自個兒去忙吧。”她說。
阮韻知利用完他就跑,陸思蘅不大樂意:“你不打聽三皇子了?”
“三皇子不是還沒來嗎?”
話落,就聽得一陣小小的騷動。兩人雙雙扭頭朝殿門看去,就見三皇子陪着梁太妃入殿來。
梁太妃入殿,宴席開始。阮韻知隻得按捺住跟二姐姐說話的心思,入座。
如今她已成婚,且是新出爐的忠勇侯府夫人,是以被安排在同等身份夫人們的女眷席裡。周圍都是上了年紀的婦人,就她一個十六歲的新婦,怎麼看都怎麼格格不入。
陸思蘅倒好,自個兒竄到那幫狐朋狗友中說話去了。
宮宴慣來是無聊的,無非是看些歌舞吃些瓜果糕點,又或是夫人們互相談笑寒暄。
阮韻知不擅此道,安靜坐在一旁,吃瓜子賞歌舞。
這時,不知誰人提到了她,她回過神,就見承恩侯夫人對着她笑。
“ 難為陸夫人了,”她說:“我們這些個老貨聊家長裡短,倒讓你聽得無趣。”
旁人也笑道:“可不是?先不說陸夫人才成親,家長裡短的尚不知經驗,就說陸夫人本就是個愛讀書的,聽我們說家長裡短估計跟小和尚聽念經似的想打瞌睡呢。”
話落,其他夫人紛紛笑起來。
承恩侯夫人說:“陸夫人不妨跟年輕人去玩吧,省得陪着我們無聊。”
阮韻知轉頭一看,殿内女眷席上不知何時空了大半,姑娘小姐們早已結伴出門遊玩,就連她二姐姐也不見了身影。
阮韻知巴不得呢,當即起身辭别幾位夫人,領着婢女出殿。
出殿後,她悄悄問婢女:“陸思蘅呢?怎麼沒見他?”
婢女說:“有人邀小侯爺看大戲去了,這會子估計在臨湘閣呢。”
阮韻知癟嘴,說好打探三皇子的,他倒是隻顧着自己玩兒。
想了想,她又問:“可知三皇子在何處?”
“三殿下?這奴婢倒不知。不過三殿下每日巳時要吃藥,這會兒應該在偏殿說不定。”
一聽,阮韻知點頭。忖了忖,擡腳往偏殿的方向走,隻不過才拐過假山,就聽得個尖銳憤恨的聲音。
“ 哼!陸思蘅那樣的能有什麼能耐?最大的能耐恐怕就是投胎了,仗着忠勇侯府的權勢為所欲為,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草包一個。”
阮韻知蹙眉,撥開樹枝看過去。隻見三名十五六歲的貴女坐在涼亭中吃茶,适才說話的那位她認得,正是綠安伯府的嫡小姐。聯想此前她兄長李贽被陸思蘅打過,阮韻知明了。
婢女面色尴尬,去看阮韻知,小聲道:“夫人,奴婢聽說李小姐跋扈得很,是個潑辣的。可要換條道走?”
換道?
阮韻知黛眉一挑,她長這麼大還沒有見了誰繞道走的。
“ 李家小姐小小年紀便犯口舌之忌,今日我沒撞見就算了,既然撞見了豈有置之不理的道理?”
“走,”她氣勢洶洶:“随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