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慶塵的一柄靈劍之下,是重重修為禁制。
夢莺自然無法抵禦其厲害,她瞥一眼對方手中靈劍,便心生膽寒,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而又很快反應過來,勉強鎮定心神,穩住腳步。
“你敢……”
夢莺兩個字剛剛脫口而出,誰知不過須臾,便得來了季慶塵帶有靈力掃合的一劍。
她被劍勢所逼迫,再顧不得什麼顔面,連連後退不止。
“為何不敢?”在季慶塵身後一直看戲的謝淮芳這時笑出聲來。
眼見夢莺被季慶塵的一劍吓到,她面上再難掩藏笑意,就連望向季慶塵時,也多出幾分暗暗的贊許之意。
謝淮芳俨然是故意為之,夢莺此次來到連雪山行事魯莽,沒有做好充足準備,單槍匹馬來到謝淮芳的領域,隻能任由謝淮芳默許手底下的人對她行為恐吓而不得還手。
夢莺雖心裡不服氣,但無奈季慶塵的道氣劍意實在駭人,沒了辦法,她隻好一邊後退,一邊嘴硬:
“等着!你們都給我等着!等我去找母親、母親定然會給我做主!”
謝淮芳聽她這般念叨,生出了不耐煩,她上前,直接握住了季慶塵扣在劍柄上的那隻手。稍微揮動靈劍,靈劍光靈閃現,朝奔出院外的夢莺身上打去。
不過謝淮芳還是手裡松軟了些許力道,未曾直直向其打去——若真傷了夢莺,愛女如斯的夢尋真恐怕真會來尋她麻煩。
謝淮芳可不想惹了夢尋真。
夢莺托人來尋她不快,又或者她借季慶塵之手報複夢莺拆了夢莺的一座院子,這些在身為魔宗右護法的夢尋真看來不過小打小鬧。
然而若謝淮芳真動了傷害夢莺的心思,夢尋真則定然不會不管不顧,倒是便不是她與夢莺二人的事,而是父親和夢尋真兩個人的紛争了。
表妹不聽話,她慢慢教訓就是。
謝淮芳不想将事情鬧大。
因而她隻是吓唬夢莺一番,見她吓得抱頭就跑,謝淮芳在她背後放肆出聲嘲笑她,夢莺都不敢回頭瞪她一眼。
“謝姑娘。”待夢莺走後,季慶塵也算完成了她所交代的事情,隻是……
他望着此刻與他共執一劍的她,若有所想,終是暗中幻散了靈劍,從她的白嫩手心裡抽出了自己的手。
“盼盼。”謝淮芳乜了他一眼,雖對他這般避嫌的動作心有不滿,但面上仍然是笑着的,“你幫了我這麼一個大忙,怎麼好讓你一直‘謝姑娘’‘謝姑娘’地叫我。”
季慶塵表情微凝,似有不懂之意,而後他便見謝淮芳稍一露笑,她上前靠近了他,不僅如此,她還踮起腳跟,附在他耳邊,一派要與他說起緊密話的架勢。
季慶塵心覺不妥。
但偏偏謝淮芳不肯讓他躲避。
她低着聲音同他說話。
季慶塵卻沒聽清。
“什麼?”他錯愕問出聲。
謝淮芳倒是沒覺得他麻煩,盯着他凸起的喉結看了一會兒,她的唇邊溢出一陣輕盈的笑聲。
趁他不注意,稍微一用力,謝淮芳雙手交纏,便勾住了季慶塵的脖頸。
季慶塵隻覺脖子處因她這用力的一勾而微微發痛,而他的心神也在此時有所搖曳、甚至迷離失意。
“我說,我叫盼盼。我的小名叫盼盼,據說是我那未曾逢面的母親為我起的小名,父親就是這樣喚我的……”謝淮芳的聲音依舊平和,在季慶塵聽來卻帶有與衆不同的親近緊密。
小名。
她的小名。
盼盼——
她母親拟的小名。
她父親如此喚她。
而現在她告訴了他。
其中是何種意味,已不必季慶塵再多思索,也能将之想個明白、看個透徹。
她真誠真切地向他示好,他怎能不為其所動?
季慶塵的心一點一點地動了起來。
隻是未過多久,勾住他脖頸的女子又将不曾說完的話吐露出了下一句出來——
“那個讨厭鬼令潛墨以前也是這麼叫我的。”
謝淮芳道。
她雖話中含帶厭惡,可字裡行間卻不曾真心以為令潛墨是何等令人生厭的人物。
季慶塵自然也能聽出來。
一時間,他愣住了,浮動的心也在此時停了停。
頭一回,他破天荒地想要知道,一個女子和另一個男子,究竟是怎樣的關系,才能令對方喚出她的小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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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廂,夢莺匆匆逃離連雪山後,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到了母親夢尋真。
她在夢尋真面前好一頓訴苦,将謝淮芳針對斥責一番,夢尋真聽聞她之言辭隻是微笑颔首。
隔了一會,夢莺想到母親身在魔宗本就事務繁忙,還要操心她和謝淮芳這點子雞毛蒜皮的小事,便更心覺愧疚。
她知自己從小到大嚣張跋扈而除卻謝淮芳以外無人敢壓她一頭,正是因為有她母親的庇護。
而今夢莺自認為自己已然長大,卻還是像以前不懂事的時候一樣,将這些上不得台面的争鬥糾到母親面前請求母親為她做主……
伏在夢尋真懷裡好一會,夢莺停住了哭哭啼啼。
她擦幹眼淚,面對夢尋真柔慈愛護的目光,夢莺下定決心說道:“今日過來,隻是因着女兒實在委屈,所以才向母親訴苦,不過不必母親為我費心,我從這一事上受到的磨搓,我自然會從謝淮芳那裡一一讨回來。”
夢尋真聞言,微笑,“好莺兒,總算長大了一些。”
聽到夢尋真的話,夢莺自然覺得是誇贊,她連忙在夢尋真面前蹭了又蹭,嬌嬌喚一聲:“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