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餘晖染紅了天空,柔和的光灑在樹木的葉片上,從縫隙中落下斑駁的影子。
貌美的男子站立在紫藤花下,臉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他面容蒼白,嘴唇毫無血色,十分虛弱,那纖細的身形,好似随時會被風吹倒。
此人看着病恹恹,可身闆卻挺得筆直,氣質也謙和文雅。
最為美中不足的是,他一邊的額角上有一塊壞死的肉發着青紫的顔色,向下蔓延到了眼眶上。
“主公大人,在下前來禀報。”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悠悠從他頭頂傳來。
來者,不是人,而是一隻烏鴉。
它正是前幾日,白雪心血來潮收養的那隻烏鴉。
“橫尾。”
産屋敷耀哉慢慢伸出手,讓它落在他的指尖上。
“我等前去調查神宮司白雪,現已有了結果。”橫尾不驕不躁,嗓音猶如洪鐘,低調内斂。
它又頓了頓,慈和地說道:“那是個聰明幹練的女孩呢。”
“這樣啊,那很好呢。”産屋敷耀哉眉目寬柔,笑了笑。
殲滅惡鬼,讨伐鬼舞辻無慘,是産屋敷曆代家主的使命。
而鬼殺隊近期也在尋找武士的後裔,将他們召請到獵鬼的行列中。
前不久一個名為時透無一郎的孩子,通過了選拔,隻短短握刀半個月,便展現了過人的天賦。
怕是不久後,便會成為“柱”中一員了吧。
而那位見義勇為,喚為白雪的少女,初露鋒芒,斬殺了吃人的惡鬼。
或許,也是個能與之同行的好孩子。
“回到她身邊,再多多觀察幾日罷。”
産屋敷耀哉垂下眼眸,意義深長地笑道:“那位少女,說不準就是你今後的同伴,必要時,請幫她一把。”
“遵命,主公大人。”
橫尾低下小小的身子,撲騰着黑漆漆的翅膀,飛走了。
————
白雪靜靜盤坐在騾車上小憩,心裡亂糟糟的。
那個死烏鴉跑哪兒去了,這幾天不見個鳥影,不會再也不回來了吧?
白雪深深歎了口氣,心底暗暗咒罵道:白給他喂那麼多面包和肉幹了,這個喂不熟的白眼狼。
趕着騾車的老爺爺回頭,望着這個奇怪的少女,滿是顧慮的問道:“小姑娘,你是一個人在趕路麼?”
白雪睜開雙眼,笑着答道:“是啊,要去拜訪親戚。”
“像你這樣的小姑娘,千萬要注意,怎麼能在陌生人運送貨物的騾車上睡着,這太危險了。”老爺爺語重心長的勸誡道。
白雪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氣。
她讪讪笑道:“我看爺爺你面相和善,甚至還同意順我一道,就放心睡下了來着。”
老爺爺咂嘴,遙遙頭。
“有些人可不能隻看外表啊,小姑娘。”
白雪不再說話,看到遠方有個小鎮,準備在此停留,買一些換洗的衣物、趕路的食物和水。
“謝謝您載我,就到這裡吧,老爺爺。”
老人停下了騾車,将她放下。臨走時不忘回頭叮囑道:“一路小心啊!下次可千萬别跟着陌生人走啦!很危險的!”
“知道了!”白雪同他揮手告别。
老人趕着騾車跑了有一會兒,才發現白雪偷偷放在她貨物旁的幾個錢币,無奈感歎道:“現在的小姑娘可真是的……”
白雪下了騾車後,在臨近收攤的小販那裡買了點兒物資,收進了包袱中。
途中,路過一家拉面店,向老闆買了碗熱騰騰的湯面,吸溜吸溜地吃了起來。
嗚嗚嗚……
她簡直要被美味到咕噜咕噜掉眼淚了。
自離家後,她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吃到熱乎的食物了。
餓了就吃幹糧,渴了就喝露水。有時還會用祖父的日輪刀在河裡叉出來個魚,烤了吃,順便還能洗洗澡。
而那隻烏鴉,是她這一路上唯一的夥伴。雖然不能像人類一樣陪她說話,但聰明的難以置信,很好溝通。
可惜,就連它也撂下她跑了。
白雪不免有些沮喪。
以後的路,她就得自己走了。
“嗒嗒嗒、嗒嗒嗒。”
身側的窗戶傳來陣陣異響,白雪專心嗦面,并未發覺。
可那聲音,越來越急促。
“嗯?”
白雪轉眼一瞧,正是那隻薄情寡義的死烏鴉,正用着他那尖尖的喙敲打着窗棂上的玻璃。
白雪看見這隻烏鴉,雙眼好似要噴出火來。
她迅疾打開了窗戶,徒手抓住了它。
“好啊你,還敢回來!”
“嘎!!”
橫尾因為被薅住了脖子,笨拙而又劇烈的掙紮着,它翅膀毫無章法的揮動,淚花都從眼中滾落下來。
“說!去哪鬼混了!還敢知道回來啊你?!”白雪咬牙質問道。
“嘎——嗚嗚嗚嗚……”
橫尾眨巴着自己黑黝黝的大眼睛,委屈的發出類似哭泣的聲音。
白雪瞬時心軟,放開了手。
她氣呼呼鼓着臉頰,撇了撇嘴,“算了,原諒你了,以後不準不打招呼就走了。”
橫尾抽泣似得吸了吸鼻子,點了點頭,“喀。”
店裡的客人本就稀疏,路過的人看到一個跟烏鴉說話的少女,更是繞得更遠。投過來的目光像在看一個精神患者。
白雪吃完面,出門天色已經轉黑了。
她并沒有要找個店家休息的意思,而是決定繼續趕路。
白雪具體出走了幾天,沒有特意去記。
本以為走了很遠的路程,但一旦放松懈怠下來,第二天,一張尋人令的通告,就能大咧咧的貼在她作為落腳點的小鎮公告欄上。
搞得她人心惶惶的。
她更不敢找那些先進的,類似火車、汽車、電車,這種交通用具來坐,恐怕隻要一上車,執勤人員就會立馬将她認出來。
若是暴露了行蹤,之前的努力就全部白費。
所以,隻有日夜兼程,才能逃離父親掌控她的“魔爪”。
她出了鎮子,躲在無人處的樹下,從包袱裡取出一張巴掌大的地圖,細細觀察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