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小女孩自此失去了母親。
這樣的結果,全是拜她所賜……
白雪就這樣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之中。
“你做的沒錯。”
老人慢條斯理安慰道:“如果你下手晚了,受傷的人,就變成你和那位小姑娘了。”
白雪全身顫抖,心跳如擂鼓,臉色沉沉望着手中的刀,一言不發。
老人踏進了這個充溢着血氣的房間,扛起幾位已逝之人的屍體,一個個送到外面。
“愣着幹嘛呢,還不快過來幫忙。”
白雪猛地一怔,眼神逐漸清明,支支吾吾應道:“啊…好…”
兩人就這樣在房子旁挖出幾個坑,将幾個人的屍首埋了進去。
老人跪在土包前,雙手合十,默默禱告。
白雪很驚訝,這年過半百的老頭子,竟然能扛起那麼多人的屍體。
她開口問道:“您是?”
“我麼?隻是個名為桑島慈悟郎的普通老爺子而已。”
他偷偷睜開一隻眼睛,窺看這位銀藍色頭發的少女,哼笑一聲,“倒是小姑娘你,很厲害嘛,年紀輕輕就當上了柱。”
“您知道鬼殺隊?”
桑島慈悟郎沒有接話茬,隻歎氣說:“真是的,越來越搞不懂你們這些年輕的後輩了,明明都當上了柱,行動卻還是如此優柔寡斷。小心早晚喪命于惡鬼之手。”
“怎麼說呢……”
白雪虛心撓了撓頭,“其實,我不是柱。”
“不是柱?”
桑島慈悟郎若有所思摸了摸下巴,“那你加入鬼殺隊多久了?”
就憑剛剛出招的那一瞬,他便知道以這位小姑娘的能力,變成柱也隻是早晚的問題。
白雪解釋道:“其實,我也不是獵鬼人。”
“嗯?”
桑島慈悟郎詫異揚眉。
他想起剛剛她所用的呼吸法,不可置信瞅着眼前這位身手不凡的少女,還有她的日輪刀、還有……
她肩頭的這隻烏鴉……
桑島慈悟郎眯着眼睛,死死盯住橫尾。
這是鎹鴉沒錯吧。
橫尾眼神飄忽不定,怯怯的低下了頭,心虛的用翅膀遮住了自己。
算了。
桑島慈悟郎移開目光裝作無事發生,轉頭回到了屋子裡,抱起了失去母親又哭到昏厥的小女孩,向着村裡走去。
白雪正當不知何去何從時,便聽見桑島慈悟郎嚴聲對她使喚道:
“喂!你,跟我走。”
她二話沒說,乖乖地跟了上去。
兩人走到村子裡,敲開了簡陋的房門。
來開門的,是一雙年邁的老人,她們是這個女孩的爺爺、奶奶。
桑島慈悟郎将懷中的女孩托付出去,将方才的遭遇,全部講了出來。
但隻是将惡鬼,說成強盜,并未告知實情。
兩個白發蒼蒼的老人,腿腳都站不穩,本是相互攙扶着才能勉勉強強站立,如今,聽了這突如其來的噩耗,隻怕下一刻就會倒在地上。
他們暗自抹了抹眼淚,朝着白雪看去,既沒有責備,也沒有怨怼。
随即就跪了下去,俯下身子磕了個頭。
白雪慌忙扶起兩位老人,“兩位這是做什麼!”
他們支着自己顫顫巍巍身體,感激道:“多虧了小姐救了這孩子,我們沒有什麼能夠報答小姐的,這院子裡你看上什麼東西,盡管拿去吧。”
白雪擺擺手,“我什麼都不要。”
經曆一番周旋推搡後,兩人才離開兩位老人的家裡。
關上門後,白雪眼底的悲涼盡數浮現出來。
“别太自責啊,年輕人。”
桑島慈悟郎哀息一聲,拍了拍她的肩膀。
“這種事,無時無刻都在發生,那位女士沾染上了惡鬼的血,變成了惡鬼,吃掉了自己的孩子和丈夫,她就算恢複了理智,也隻會沉浸在無盡的悲傷和自責中。”
桑島慈悟郎邁着穩健的步伐,聲音随着腳步的節奏起起伏伏,“就算你不來殺死她,她也會自行了斷,若不然,今後也會有其他的獵鬼人或者是比她更強大的鬼來殺掉、吃掉她。”
這些話語如流淌的水,平緩舒和。
白雪先是愣了一瞬,停頓片刻,滿含疑惑開口道:“這麼說的話,鬼的前身,其實是人?”
桑島慈悟郎點點頭。
白雪眉頭緊皺,急急追問:“既然如此的話,為什麼不能想辦法與他們和平相處?而是要斬殺他們?”
桑島慈悟郎聽此言論,笑了起來,卻留有幾絲苦澀與悲涼的滋味。
“癡人說夢,狼會和兔子和平相處麼?”
他悠悠論道:“而且成為了鬼,隻有吃人類的血肉才得以存活,他們對血肉的渴望,遠比你想象的要強,有的鬼甚至已經忘了身為人類的記憶。”
“你也看到了吧,那女人完全失去了理智啊,就算是自己最疼愛的孩子,也下的去手,這就是淪為了惡鬼的人。放任不管會出更大的事。”
白雪的心情如同一團纏繞的線,默默低下頭不再吭聲。
“不用想太多,你隻需要知道,再遇到鬼,你也要毫不猶豫斬下他們的頭顱,既是為了迫不得已變成鬼的人,減輕他們的罪孽,也是為了可能即将要被鬼傷害的人,别再讓無辜的人失去生命或成為下一個鬼。”
桑島慈悟郎這番話,顯然是在安慰這個初出茅廬的小姑娘。
白雪自然曉得,淡淡笑了笑,誠懇的道了聲謝。
“好了,小姑娘。”
桑島慈悟郎輕輕撇了她一眼,“既然如此,把你的故事也講于我聽,同樣的,我也會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事。”
白雪說不上為什麼,很信任這位萍水相逢的老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