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懷裡掏出什麼,送到她的手中。
白雪定睛一看,是個可愛的狐狸面具。
上面刻畫着藍色金色交織的花紋,眼睛眯成了兩條縫隙,嘴角向上彎曲,好似在笑。
她不知所以。
“這是……?”
“戴上它。”
白雪聽話執行,“啊…好的,先生。”
戴上的那一刻,視線便由面具死死遮住,睜眼也隻是一片漆黑,她心底不由得生出幾分不安。
鱗泷左近次随即命令道:“現在,和我戰鬥。”
白雪大驚失色:“什麼?!這樣根本看不見!怎麼戰鬥?!”
“要知道,人不光有眼睛能辨别事物,人還有鼻子、耳朵、腦袋和感覺,不能隻單單靠眼睛,視覺還會給你帶來很大的迷惑性,就像昨天那隻惡鬼,若不是她露出了獠牙,你根本看不出來她是人是鬼吧。”
這是鱗泷左近次特意為她準備的面具。
像她這種劍士,常規的訓練根本難不倒她,所以這是他為她制定的特殊訓練,從她的弱點着手,将她的弱點精進,保證能在戰鬥中減少不必要的失誤。
鱗泷左近次扔給她一把木刀,自顧自咕哝道:
“那麼,訓練開始。”
“什……”
白雪剛出聲,鱗泷左近次便以飛快的速度,揮動木刀向她打去。
她緊忙彎身閃過,動作略有些倉皇,格擋的同時,不忘抱怨:
“怎麼這麼快就開始了!”
鱗泷左近次冷笑一聲,話音間更加嚴峻。
“難道,惡鬼會給你時間準備麼?”
這…倒也是啦……
白雪的手腳越來越慌張,眼睛被遮住後,身體好像也跟着不會動了一樣,速度慢了很多,連揮刀的姿勢都帶着遲疑。
而在他眼中,她全身都是破綻,躲過了第一擊,緊接着就是第二擊、第三擊。
最可怕的是,鱗泷左近次的腳步聲完全受他自己控制,想隐藏便能輕易隐藏,想暴露便可暴露。
這若有若無的聲音,完全迷惑了白雪。
眼睛被遮住,耳朵也辨别不出他的位置,隻能靠着微弱的感覺去閃避他的下一次揮刀。
腳下一個不注意,就栽倒在地。
鱗泷左近次捉住她這一瞬的無措,迅速擊中她的脖子,随後冷冷說道:“你死了。”
白雪爬起身,拍拍衣服上髒兮兮的泥土,沉沉呼出一口氣,“再來。”
不出所料,下一輪,也沒多久就結束了。
她顯然咽不下這口氣,咬緊了牙槽。
“再來!”
“你死了。”
“再來!!”
“你死了。”
“再來!!!”
“再來!”、“再來!”、“再來!”
不同于桑島爺爺有時不着調的個性,鱗泷老先生是真的不苟言笑。
他用木刀快速用不同的角度,揮向她的脖子、腰、背及所有的緻命處。
語言絲毫沒有波瀾,“你,死了。”
白雪仰躺在地上呼呼喘氣,渾身的酸痛感讓她起不了身。
“戰鬥不适合你,小姑娘,現在放棄還來得及。你還是回家當你的大小姐為好。”
“我不要……”
白雪拿下面具,露出煞白的小臉,艱難出聲拒絕道。
“很好,那麼下一場訓練。”
白雪瞬間口吐白沫。
這人是魔鬼!
鱗泷左近次并未在意她疲憊的狀态,隻徐徐講述:“你的力量足夠将鬼的頭顱斬下,但氣力不足,你習慣利用慣性将刀掄出幾圈再揮刀。或許,慈悟郎也跟你提到過這一點,但你因為是個女孩子的關系,身體構造與男子不同,讓你單純地練蠻力根本不太可能,所以你隻能在凝聚力與速度上彌補這一點。”
白雪完全聽不進去他說的話,她望着上空的日頭,更為絕望。
時間過得好慢!為什麼現在才到中午啊!
鱗泷左近次沉沉的嗓音将她的思緒拉了回來,“你,還能更強、更快。”
“啊?”
白雪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說着,她就被狠狠推入了滿是機關的叢林中。
白雪立馬警戒起來,看着四面八方都是石子與削尖了的木棍組成的機關,不一會兒便從各個角度突襲而來,密集且迅疾。
然而她手上拿着的是木劍,隻能勉強用呼吸法将石子和木棍斬成兩半,同時還要顧慮這脆弱的刀身會不會因為突如其來的機關打碎。
畢竟武器壞掉了,可就徹底出局了。
白雪異常費力,精神極度緊張。
這中間根本沒有間隔調整的時間,一波未完一波又起,所以需要不間斷的使用冰之呼吸柒之行,加上比之前更快速問穩的揮刀,才能完全避開機關。
這便是在鍛煉她的凝聚力與速度麼?
但好像,也有在鍛煉她的力量。
因為沒過多久,她便感覺到手臂肌肉溢出的疲勞與隐隐作痛的酸澀感。
白雪心中默默嘶喊:到底還要多久!她要支撐不住了啊!
短暫的分心,漏掉一塊迅飛而來的石塊。
白雪即便快速側過臉,尖銳的觸感也在她的額上留下一道淺淺的劃痕。
一滴殷虹的血液順着臉頰延伸下來,痛感也提醒着她。
注意力應該完全用在機關上的,而不是自己本身,若是隻想着撐不住了,那才是真的撐不住了。
再這樣分神的話,她的臉絕對會被刮花的!
要知道,她可是非常愛美的啊!!
“冰之呼吸,柒之行,詭步.霜行。”
隻一刹那,所有的機關與襲來的石子瞬間被霜痕擊潰。
這次比之前的威力都強,也更迅速,連帶着機關也被餘韻所波及,損壞掉了。
攻擊一下就停止了。
“你還算像樣。”
鱗泷左近次在旁觀察許久了,見她完成訓練,才出了聲。
他輕輕點了點頭,“悟性不錯,如果用你昨天的速度與凝聚力來使用這招的話,這些碎石完全會将你打得遍體鱗傷。”
這個少女,正如慈悟郎所說,展現了出乎意料的天分,進步得也很快。
隻不過半日,就能将拖拖拉拉的招式變得更利落,普通的劍士想要扳好這個毛病,恐怕需要大半年的練習時間。
“不過,你的感知能力,還是太差。”
鱗泷左近次又再次嚴聲否定了她。
白雪眼神空洞地望着天空,累得不想再動。
心裡默默感慨:果然,上了年紀的人,都喜歡給一個巴掌再給一個蜜棗,循環往複啊。
夜色來臨,白雪搖搖欲墜,跟着鱗泷左近次一瘸一拐回到房間中。
她歇力般癱躺在被褥上,眼皮沉沉,昏昏欲睡。
深夜淺眠時,白雪聽見房門口輕微的響動,一下起了身。
拉開門,視角往下一瞧,是一小瓶陶瓷罐放置在地闆上。
白雪疑惑打開了陶瓷小罐,嗅了嗅,沁心的草藥香慢慢湧入鼻腔。
貌似,是治療外傷用的藥膏。
她驚歎睜大了眼,望着鱗泷左近次忙碌的身影。
白雪的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
雖不善言辭,但意外的,是個溫柔的人呢。
與她打鬥時也是,鱗泷先生也根本沒有使出全力。
木刀打到她時,也并沒有很疼,甚至連淤青都沒有。
躲避機關的時候,那塊石子刮傷她的額頭後,他也明顯有要出手的意思。
看起來,鱗泷師父,是個嘴硬心軟的好老師呢。
白雪将藥膏塗抹到幹淨的布條上,纏住自己的額頭,而後安心睡下了。
要好好休息啊,之後還會有更加嚴格的訓練等着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