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三人的身影如靈動的飛燕般,輕盈地落在另一支船隊的船頂間。
他們微微下蹲俯身,潛伏在視野盲區。
甘露寺蜜璃悄悄回望,目光久久徘徊在白雪身上。
便捷又利落的款式将身形襯托的修長挺拔,沒有過多繁雜的裝飾,隻有那張狐狸面具與白色刀鞘挂在腰間,整個人盡顯幹練。
白雪額前的幾縷發絲垂落下來,飄在白皙的面龐輕輕晃動。
她轉頭注意到了蜜璃的視線,微微一怔。
蜜璃的雙頰又泛起了紅,匆匆移開了眼眸。
明明氣質這麼出衆!她究竟是怎麼把神宮司大人看成男孩子的!!
蜜璃和白雪各自想着什麼,視線又互相碰撞上,彼此的臉上便都浮現出一個笑來,既有尴尬,也有一種彼此心照不宣的默契。
兩人像是達成了某種無聲的約定一般,将腦中的雜念甩出,神色變得認真起來,緊随着煉獄杏壽郎緩緩走在遊船的頂蓋上。
三人弓着身貓腰前行,生怕驚動了下方船艙裡的兵員。
找到合适的位置後,眼睛湊近那一個個或大或小的縫隙中,朝着裡面望去。
在那船艙内,燈光昏暗搖曳,映出一個中年男人的影子。
他穿着一襲筆挺的軍裝,因消瘦的身材,卻不顯英武豪邁之感。他的面頰更是毫無血色,瘦弱得凹了進去,隻有顴骨高高凸起。
他擡起手,聲音有些沙啞,對着持槍的兵員吩咐道:“都下去吧。”
那些兵員們聽到命令,整齊地敬了個禮,齊聲回應,“是,少将!”
便迅速轉身,邁着整齊的步伐,有序地朝着船艙外走去。
一時間,船艙内隻剩下那中年男人略顯沉重的呼吸聲。
将一切盡收眼底的白雪,雙眸微眯,眉頭皺起,打量起這個中年男人。
他就是别人口中的“少将”?
可他的樣子,可完全不像鬼……
白雪閉上眼睛,感受着船艙内的氣息。
果然,這個房間裡,不光隻有這個男人……
順着着另一道氣息的來源看去,一個極為肥碩龐大的人,赫然出現,一步一步走來,坐在主位的椅子上。
那人一雙綠豆般大小的雙眼裡透着兇惡的光,渾身的贅肉因慵懶的坐姿而堆疊在脖頸上。
可就是在這滑稽外表之下,那股子鬼氣正源源不斷地從他身上散發出來,陰寒刺骨,帶着一種腐朽和血腥混合的味道,讓人忍不住脊背發涼。
這下,白雪心底明白了,這個肥碩無比、看着就透着幾分猙獰的家夥,才是真正的鬼。
杏壽郎和蜜璃也意識到了不對,紛紛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暗暗警惕起來,雙眼緊緊地盯着那隻肥碩的鬼。
那胖鬼咧着嘴,露出一口參差不齊又尖利的牙齒,嗓音就像破舊的風箱被狠狠拉動,又陰森又低沉,在這不大的船艙裡回蕩着。
“我要的食物,都帶來了麼?”
少将身子猛地一顫,擡眼看向主坐,那惡鬼的眼神透着無盡的陰森、狠厲。
他頓時如遭雷擊,吓退了半步。
“帶、帶來了……”
他艱難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喉嚨滾動間,發出 “咕噜” 一聲響,“大、大人,最近上面查得越來越嚴了……是不是,可以适當減少一下見面的次數……”
“不行!!”
胖鬼一聽這話,瞬間炸了開來。
它嘴裡發出一陣更為凄厲、陰森的吼聲,震得船艙都好似微微顫抖起來,“你以為,如果不是我,你能有今天?!”
“我說什麼就是什麼,不許反抗!不許、唧唧歪歪!”那鬼的言語裡滿是不容置疑的霸道與狠辣。
少将雙手不自覺地緊緊揪住衣角,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他嘴唇發青,好半天才從喉嚨裡擠出幾個字來:“我、我知道了……”
外頭一個兵員跑了進來,他正是另一隻船上,潛逃的指揮使。
他臉上滿是驚慌失措的神色,“大人,不好了!”
“怎麼了?!”
少将的心不由自主地提了起來。
指揮使伏在少将的耳畔,說:“船底的那兩位少女,被劫走了。”
“什麼?!”
少将大驚失色,語調因慌張都變了調。
他那原本就帶着幾分慌亂的目光,像是被什麼猛然扯動了一般,迅速地從别處移開,轉而投向了那惡鬼所在的方向。
少将不停地哆嗦着,身體也不自覺地往後縮了縮,慌慌張張地道:“大…… 大人,外面……”
那惡鬼勃然大怒,陰沉着臉,臉上的贅肉跟着不停地抖動,張開的大嘴中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整個船艙都被這吼聲震得嗡嗡作響,仿佛随時都會坍塌一般。
“可惡,可惡!!!”
他的眼眸中,沒有任何被賜予的數字。
這便是他生氣的原因。
他以為,效仿“那位大人”,專吃女人,就能和他達到同樣的高度。
結果到現在,毫無進展,這是為什麼!
惡鬼的腦海中,充斥着那人的背影與調笑。
太可惡,簡直太可惡了!!!
惡鬼邁着沉重又急促的步伐,“咚咚咚” 地走下椅子,踩落的每一步,都好似讓地面跟着顫了一顫。
他瞥了一眼指揮使,露出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