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平檸派集團有限公司，主營食品、飲料的生産和銷售，産品涵蓋範圍極廣，主推果蔬汁飲料和罐頭食品。

京市超市貨架上，也經常擺滿檸派生産的飲料。

學生時代的舒采習慣飯後從學校超市買瓶水帶回教室，下午上課困了喝一口，提神。

那時她買的最多的便是檸派，果味濃郁，卻沒有工業糖精帶來的假甜口感，除了價格不算便宜，幾乎沒有其他缺點。

如今，舒采坐在檸派集團有限公司的工位上，不禁感慨時光的易逝和命運的陰差陽錯。

學生時代的她和剛進入社會的她，正通過一瓶又一瓶的飲料，産生着微妙的聯系。

“為了讓更多人能知道并愛上檸派的果蔬汁，奮鬥吧，采采！”工作不易，舒采給自己打氣。

檸派死嗑楚茵當代言人，有三點考量。

一、比起娛樂圈的演員和藝人，楚茵身為流量女主播，兼具國民度和話題度優勢。

飲料的售賣人群覆蓋全年齡段，國民度高，有利于打開線下銷售渠道，話題度好，則對網售和深挖年輕群體市場大有裨益。

二、流量女主播賽道上，目前就楚茵一人。

沒有對家意味着被下黑水的概率大幅減少，塌房風險低。

三、集團創始人很喜歡楚茵，喜歡到願意百忙之中抽空去看京市台晚間檔節目。

所以，就算前面兩點考量不成立，他也會堅持選用楚茵，事業粉就是這麼簡單純粹不講道理。

電腦屏幕上，楚茵的公式照好看又大方。

她對着鏡頭盈盈一笑，身後的素色背景似乎都跟着明媚起來。

舒采歎了一口氣，“顔值事業兩手抓，樣樣通樣樣強，會喜歡她确實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楚茵那邊負責對接的人是她的助理，毛依依。

舒采整理好廣告拍攝的主題、流程、注意事項等内容，一起發到毛依依的工作微信上。

一晃過去好幾天，毛依依那邊靜悄悄，好像人憑空蒸發消失了。

舒采見等不到回複和反饋，怕再耽誤下去，會影響到拍攝組工作推進進度，幹脆打了電話過去。

鈴聲響了幾秒，毛依依接通。

這一次，溝通進行得很順利。

楚茵那邊對廣告拍攝所有流程均沒有任何異議，并表示會全力配合檸派這邊的廣告拍攝工作。

然而，到了廣告拍攝當天，攝影師、拍攝設備、場地、道具全部就位，楚茵卻遲遲未來。

給毛依依打了幾十個電話，她慢悠悠接通後，面對催促，渾不在意地來了句：“你們上次說的拍攝時間不是今天啊？”

狗屁！

舒采檢查過，她報過去的時間準确無誤，不可能出錯。

所有文件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拍攝日期定的都是今天。

毛依依一口咬死：“舒采微信上聯系我的時候，我比較忙，沒看到消息。她後來直接打電話給我，口頭上跟我說的，拍攝要延遲一周。我當時還問她呢，為什麼要延遲，有沒有和其他部門協調好，不會影響拍攝吧？我們楚茵姐的時間可耽誤不得。”

聽到這裡，拍攝組向舒采遞來疑惑的目光。

延遲一周？怎麼可能！

多道視線齊刷刷投向舒采，質問和指責的意味不加掩飾。

舒采不作解釋，任毛依依繼續胡說八道。

毛依依：“她說，天氣預報顯示，原定拍攝時間天氣不好，可能下雨，不方便露天拍攝，領導們商讨後決定改時間。她還保證說，你們檸派所有部門都已通知到位，不可能出差錯。”

拍攝組站出來協調，“楚茵姐現在方便過來拍攝嗎？”

毛依依：“不好意思啊，今天楚茵姐有其他行程。你們的對接出現了問題，總不能讓我們來承擔違約責任吧，所以很抱歉，楚茵下周會準時參加貴公司的廣告拍攝。”

話音剛落，拍攝現場炸開了鍋。

今天的拍攝成本已經花了出去，結果卻沒拍成，這部分超預算的費用誰來承擔？

大家都是月薪以萬計的普通打工人，這種時刻，下意識反應就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推出去一個人背鍋。

而舒采就是這個毫無争議、人心所向的最佳人選。

“實習生就是不靠譜，這麼簡單的任務都能搞砸，大學怎麼念的。”

“她哪個學校的？下次讓人力資源部狠狠避雷，這個學校的學生難堪大用，招進來就是禍患！”

“京大？她竟然是京大的？大老遠跑我們這兒，看來在京大混得不咋地啊。”

“這已經不是工作失誤這麼簡單的事兒了。她為什麼要撒謊，攪黃楚茵姐的廣告拍攝，你們不覺得很奇怪嗎？”

“嫉妒呗，以為自己是集團老總呢，幾句話就能重新安排當紅女主播的工作行程，還把我們所有人耍得團團轉。”

第一次體會到職場險惡，舒采輕呵一聲，開始了對毛依依的反擊：“按你所說，我這招其實漏洞百出。你看，你告個狀，就能揭穿我的把戲。我如果真不懷好心，為什麼不想個更高明的招術，反而像現在這樣，把現成的把柄送到你手上？”

毛依依提高音量，語氣充滿不屑，好像她不是助理，而是楚茵本人，“楚茵姐犯不着和你一個小職員過不去，我有撒謊騙大家的必要嗎？”

“這個問題，正是我想問你的。”

舒采摘下腕上的手環式錄音筆，選擇某段錄音開始播放。

她和毛依依的對接全程都被錄了下來，每字每句，都無比清晰，如同石塊墜入湖中，激起漣漪。

毛依依剛才有多拽，現在就有多慌，“！”

舒采将毛依依的原話全部奉還：“楚茵姐犯不着和我一個小職員過不去，所以，你為什麼要撒謊騙大家？”

毛依依很不耐煩，直接挂了電話。

三小時後，楚茵周身萦繞着一股臨時趕航班的怨氣，抵達拍攝現場。

毛依依緊緊綴在她身後，挺胸擡頭，拽得像别人欠了二百五十萬，她過來讨債似的，半點沒有污蔑人反被拆穿後的心虛和窘迫。

“楚茵姐，我經常看你主持的節目，是你的粉絲，你能幫我簽個名嗎？”

“楚茵姐，我以為電視上的你已經夠好看了，結果你本人比電視上還美！你是怎麼做到的！”

“楚老師，太感激您能抽空趕過來幫我們完成拍攝了。匆忙趕飛機挺累吧，現在時間也不早了，您要不先吃飯，休息一下，吃完咱們再開始拍？”

所有人都對楚茵笑臉相迎，仿佛她願意配合拍攝是天大的恩賜，而不是履行合同本該盡到的義務。

打工人面對藝人，常處于天然弱勢地位。

毛依依有恃無恐，仗的就是沒人敢指摘楚茵。

而舒采則被所有人遺忘在角落。

有時候看老員工們變臉比翻書還快，前一秒翻白眼，後一秒就恭維上，對交際場合應對得遊刃有餘，她也會羨慕。

可上了一個多月的班，耳濡目染下，她還是沒學會說場面話。

坦然接受了做職場老油條也需要天賦的事實，舒采安心當起邊緣人，再次确認下午拍攝的流程，并清點可能會用到的道具。

“你就是舒采？”

舒采擡頭，目光撞上楚茵那張建模炫技之作般完美無缺的臉，不由得顯出幾分錯愕。

楚茵似是猜到舒采心中所想，解釋自己走上前搭話的原因：“孟家的慈善晚宴上，我見過你。”

其實，不止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