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并不會比活着更痛苦。
他最虔誠的願望便是能夠這樣死去。
但往往這個時候,管家會送來食物和水,将他從死亡線上拉回來。
關禁閉的一個月裡,他生生死死,如此往複。
暗室牆上挂着一幅畫。
畫家用細膩的筆觸,勾勒出一位船夫獨自劃船,于海上與鲸魚同行的畫面。
16歲那年,孟際中第一次帶他來到這裡。
“孟家是船,我們每一代繼承人都是船夫。”
“你眼前的海面看着風平浪靜,實則水面之下,危險如影随形,從未消失。”
“劃好腳下這條船,讓它不懼風浪,不懼潛鲸,就是你要做的事。”
“相對的,無法駕馭這條船的人,将受到鲸魚的懲罰。”
每當他有任何讓孟際中感到不滿意的地方,孟際中都會踐行說過的話,用關禁閉懲罰他。
暗室與深海同效,可以奪走一個人呼吸的權利。
孟存生靠在單向玻璃碎裂處,眸光深邃,像望進了很遠以前的時光裡,“弟弟,你不知道吧,我們家還藏着一處暗室。那裡常年無光,就算是夏天,也像地獄一般冷。”
他默默扛下孟況讓給他的一切,努力做好孟際中認可的兒子,還把孟況安排去了遠離京市的長平。
這些種種,隻有一個目的。
他想把能力範圍内的自由全給這個弟弟。
“你呆在長平多好啊,為什麼偏偏要回來呢?”
“你不回來,也許我們就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了。”
“弟弟,你說,如果我站在你的位置,是不是早就得償所願了?”
但凡他能擁有孟況的自由,他也不會和舒采錯過這麼多年。
孟況靜靜聽着孟存生陳述一切。
他這位從不示弱的大哥,正在向他展示傷口。
一個巨大的、積攢多年的、孟際中親手用“鈍刀”一次次砍出來的傷口。
原來,他也和大哥彼此錯過很多年。
沉默絲絲寸寸地蔓延。
良久後,孟況找回聲音,語氣透着堅定。
他說:“我給過你時間和機會,是你錯過了。所以,大哥,這一次,我不會讓了。”
孟存生剛才那番話給他套上了一個沉重的道德枷鎖。
喜歡舒采這件事,隻能暗渡陳倉。
但他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