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頭砸向單向玻璃時,孟況并不能确定眼前這面“牆”就一定是假的,但他仍然使出了十成十的力氣。
單向玻璃碎裂處鋒利尖銳,在他手上劃出三道皮開肉綻的傷口,從指端尾部一直貫穿至手腕,鮮血如注。
他根本意識不到痛,因為他的注意力全在舒采身上。
孟存生像一匹徹底陷入瘋狂的雄獅,将舒采納在懷中,緊箍着不放。
舒采臉上因奮力掙紮而露出痛苦的表情。
于是,孟況才察覺到痛了。
不是手痛,是心像被摁入萬丈深海之中,先冷到麻木,再遲鈍地傳來痛意。
他揮出另一拳,直直砸在孟存生臉上。
舒采隻感覺耳邊突然炸起一聲巨響,她勉強能分出精神分辨出那是單向玻璃碎裂的聲音,接着下一秒,孟存生已經躺倒在地。
孟況力竭,喘着粗氣,像一頭小獸,莽撞,不知收斂。
在這種時刻,恰恰卻能給她無聲且充盈的安全感。
她立馬躲到他身後,借他寬闊的脊背擋住孟存生投來的視線。
“大哥,你在做什麼。”孟況的聲音落下來。
“你趁人之危,把她搶走。”孟存生嗤了一聲,用手擦掉唇邊鮮血,然後索性坐在滿地玻璃碎片上,說道,“我隻是想搶回本該屬于我的人。”
他向來是個果斷的人。
或者說,他必須是個果斷的人。
這是他第一次品嘗到後悔的滋味。
大概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他記不得了。
隻知道某一天他突然意識到,孟況一直在讓着他。
孟際中希望他們變成針鋒相對的兄弟關系。
但孟況把獲得父親欣賞與寵愛的機會讓給了他。
那個時候的孟況還太小了。
小到根本不知道讓出的到底是什麼。
孟際中認可的兒子哪兒有那麼好當。
從舒采生日那天開始,他被關了整整一個月的緊閉。
孟際中和楊子雲交代管家:“等他熬不住了,再給他食物和水。”
人在完全不攝入水分和食物的情況下,大概能堅持3~7天。
而孟存生的極限則是五天。
他永遠記得,緊閉進行到第五天,那種身體仿佛被抽幹,靈魂瀕臨枯竭是怎樣殘酷的感受。
暗室幽閉,伸手難見五指。
他躺在地上,眼前好像出現一片灰調的天空,那是地獄降臨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