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身上那份蓬勃向上、勢不可擋的競技精神,是江司甜沒有的,所以陳速才會擔心她,擔心她放棄鋼琴會後悔,因為在他的字典裡,沒有“放棄”兩個字。
陳速一直在注意江司甜,看到她的礦泉水要喝完了,趁中場休息,拎着瓶新的走過來,擰開蓋子遞給她,說:“無聊的話可以去學校裡面走走,或者你要不要去我們學校的圖書館?”
“不要。”江司甜接過礦泉水喝了口,靜靜地看着他,“你去訓練吧。”
“我就不能歇會兒?”陳速一躍翻過欄杆坐到江司甜身邊,胳膊撐着膝蓋,托着腮幫偏頭望着她,說,“你第一次來找我。”
江司甜面無表情地對着他眨了下眼。
陳速彎唇一笑,低沉的嗓音軟軟的:“還塗了口紅,我第一次看你塗口紅欸。”
江司甜收回目光,垂眸佯裝看書,滾滾熱氣漸漸靠近,貼近她的身體和耳畔,連帶他身上那股霸道強勢的煙味汗味也一起撲過來。
陳速輕輕抓着她細弱的手腕,熱涔涔濕漉漉地碰上,像是碰到一塊涼悠悠又清爽香甜的冰塊,胸腔刹時湧起滔天黃沙,千軍萬馬鐵蹄震蕩,讓他淩亂無比,低沉的嗓音沉進沙堆裡變啞,他咽咽幹澀的喉嚨,抿抿唇笑出聲音:“江司甜,側下臉。”
“我想親一個。”
江司甜耳根一燙,猛地擡眸,看見訓練場上遞過來谑而不虐的目光,臉紅心跳地合起書,重重地拍在陳速的臉上,又羞又氣地說:“你離我遠點,你臭死了。”
訓練場上的一群高大漢子捧腹大笑,陳速撿起書拍拍灰,先惡狠狠地瞪了眼場内人,然後溫柔笑着把書遞給江司甜,眼神裡除了克制隻剩寵溺:“好啦不碰你不逗你,快結束了,你繼續看書,等會兒帶你去吃好吃的。”
回到訓練場上的陳速好像不在狀态了,又挨了教練幾次訓,江司甜懷疑他的教練有暴躁症,終于要熬到結束,卻突然出了意外。
意外發生得很突然,而且就發生在陳速身邊,他身後的男生突然摔倒在地,幾乎是毫無征兆,不知是筋骨傷了還是肌肉傷了,抱着腿痛苦嘶吼,目眦欲裂,聲音之凄厲令人悚然,偌大的訓練場,無數驚恐目光瞬移過去,訓練的學生都停下來,教練着急大喊着奔跑過去。
陳速停住腳步焦急回頭,也向受傷的男生跑去,但又猛然轉身,睜圓眼睛慌張驚愕地望向江司甜,幹澀嘴唇顫了顫,猶豫一下收回目光,轉頭鑽進嘈雜人群,幫着教練摁住受傷的男生做緊急處理,等急救人員趕來,又幫着把人送出訓練場,送去醫院。
陳速安排室友過來接江司甜,看她臉白如紙,又被紅唇襯得更加蒼白脆弱:“嫂子,沒事的,就是韌帶拉傷,訓練場上常有的事兒,我叫趙雲東,速哥讓我接你去飯店。”
“你叫我東子就行。”
江司甜翻出手機看,果然看到一條陳速的微信留言,她僵硬地起身,趙雲東一路都在安慰她,說從事體育運動,受傷都是正常的,不受傷才奇怪呢,又說輕微韌帶損傷可以自愈,根本不是什麼問題,中度韌帶拉傷也就是痛點,及時治療也就沒事兒了。
他輕描淡寫,可轉換到江司甜腦子裡的,卻是陳速抱着腿倒在地上的樣子,她甚至想象不出他的臉他的聲音,因為陳速從來沒有在她面前表現過這樣脆弱的模樣。
趙雲東帶着江司甜去學校外的餐館,有幾個隊員已經等在那裡了,還有幾個和陳速一起去醫院了。
大家叽裡呱啦嗑着瓜子聊着天,看見江司甜又默契地停下來,和趙雲東一樣重複安慰她的話術,七嘴八舌的原本是想讓江司甜放心,别害怕,但适得其反,嘈雜的聲音漸漸低下去,最後突然停住了。
江司甜擡頭看他們一眼,坐在她身邊的趙雲東緊張地吞咽口水,顫抖着手端着紙巾盒遞過去:“嫂、嫂子,你、你别哭啊!”
江司甜這才發現自己眼眶濕透,滾燙的眼淚流出來,淌過臉頰,濺在她的手背上,她想起來江慎倒在血泊裡那張絕望到無法表達痛苦的臉,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承受不了陳速和他露出相似的表情。
江司甜抽出紙巾擦掉眼淚,好像眼淚擦掉心中的恐慌也跟着抹去,她再擡起頭時,便是一張清冷的潔白臉蛋,縱然眸中還有水光潋滟,但整個人看上去卻是出奇平和,連帶聲音也平靜,像無波無瀾的古井水:“你們都受過傷嗎?”
“受過啊!”
“那肯定的。”
“做我們這行哪有毫發無損的?”
“但是現在不都好好的嗎?身體倍兒棒!”
……
男人們又沒心沒肺地議論起來。
江司甜插進話題:“那陳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