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司甜又生氣又奇怪:“你為什麼不下來?”
她猛然想起飯桌上關于陳速的女人他的寶貝什麼亂七八糟魚和水的話題,所有人都默認那個對象是江司甜,可細細思考,時間線根本對不上,她那時和他分道揚镳,兇手的兒子和受害人的女兒,任誰看都是一輩子老死不相往來的關系。
江司甜緊咬嘴唇,陳速怕了她了,直接付錢下車。江司甜輕易不生氣,一生氣就很難收場,眼下這火苗被點上了,一時半會掐不滅。
“我下來了。”
陳速低眉順眼地牽她的手,被江司甜狠狠甩開:“你别碰我。”
陳速歎了口氣:“看吧,你不讓我碰,又不讓我走,那我就傻立着看着呗,走吧,大小姐,小速子護送您回去再走。”
“你很不樂意嗎?”江司甜眼神冷冽,聲音也冷冷的,“我今天去找你,你也不樂意。”
陳速緊皺眉頭捂着額頭摁了摁太陽穴,任誰看都是一副不耐煩的表情,可他卻大言不慚地說:“我沒有不樂意。”
江司甜說:“你口是心非。”
陳速哭笑不得地說:“你哪隻眼睛看出我口是心非啦?我明天還得訓練,隻是想早點回去洗洗睡覺,不然明天沒精神。”
江司甜抿着嘴不說話了,隻是冷飕飕地瞪着他。
大城市燈火通明,學校附近就更是熱鬧璀璨,小情侶在校門口吵架,俊男美女,吸引不少注目。
陳速舔舔唇,溫聲溫氣哄:“别生氣了,大家都在看我們笑話呢,你如果不想現在回學校,就……看個電影?”
江司甜擡起眼睫:“看什麼電影?”
陳速喝了酒腦子卡殼,傻啦吧唧聽不出她的陰陽,摸出手機認真翻最近有什麼電影,翻到個文藝片點開買票頁面,正想說影片名字,擡眼對上江司甜一雙寒光閃爍的眸,他呆了下,試探着問:“不想看電影?”
“什麼電影?”江司甜又冷聲冷氣問了一遍。
陳速看着電影名字讀出來,擡眼笑了:“文藝片,評分還挺高,怎麼樣?”
“不怎麼樣。”江司甜收回視線,高傲轉身往學校走,“你走吧,我不要你送。”
陳速揣回手機,就這麼看着她的背影站定,還真就讓她自己走了。
江司甜走出好遠,沒聽到背後腳步聲,心情複雜地回頭瞄了眼,背後空蕩蕩的。
陳速在校門口、人群裡,遠遠望着她,視線對上,揮了揮手。
江司甜眉心刹時緊蹙,狠狠咬唇,貝齒撕下一層薄皮,嘗到一絲腥甜,幾秒後又是一個孤絕傲慢的扭頭,邁開步子頭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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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速知道江司甜心情不好,可他心情也沒好到哪裡去,一晚上煙瘾大發,但在她面前他從來不敢抽,其實平時也抽得很少,運動員有運動員的禁忌,煙酒是,女人也是。
回宿舍後,他立在窗邊,按揉着後頸吞雲吐霧。
教練說的話沒有一句是在針對他,全他媽是實話,比他年輕比他有天賦的一抓一把,輪着誰也輪不上他去拿金牌,就算拿了金牌又怎麼樣,退役下來的運動員有幾個不是一身傷病,全靠硬扛。
陳速今年二十一馬上二十二了,作為田徑運動員黃金年齡也不剩幾年了,可他現在連國家隊都進不去。
太晚了,他認識江司甜,大發阙詞的時候太晚了,可是早一點又能怎麼樣?
陳速最美好的少年時光,因為他那該死的父親而被關押在一座暗無天日的牢籠裡,他陷在爛泥中,後來自己也成了爛泥的一部分,直到江司甜出現。
陳偉強死了,這簡直是他盼星星盼月亮的事,太荒謬了,太他媽荒謬了,陳速從來沒想過自己的解脫要以任何人的死亡,以及江司甜的畫地為牢為代價。
如果江慎沒死,他連江司甜的衣角也夠不到,她會去學喜歡的鋼琴,江慎肯定有辦法托着她飛得高高的,比飛機還飛得高,高得他望都望不到,可她現在掉下來了,掉到他的身邊,掉到他的眼前,企圖成為一個平凡的姑娘。
今天訓練場上突發的意外,那凄厲的嚎叫,陳速是聽習慣了的,在場的每個人都聽習慣了,但江司甜沒有,肉眼可見她驚慌失措、魂飛魄散,她害怕,陳速也不是那麼無所畏懼——也許下一個摔倒的就是他了。
陳速在回頭望向江司甜的刹那間,産生了一個無比操-蛋的想法——荊棘的确不該糾纏玫瑰,她應該去愛别人,她值得更好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