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不秋領命,“那公子您呢?”
楊柳笑笑:“這不重要。”
夏不秋沉默一瞬,擡眸道:“公子,我這輩子最敬佩的人,就是楊将軍父子。”
“哦?”楊柳來了興緻,“如何?”
夏不秋道:“陛下雖推行新法,可軍中卻還是按照舊制,若無戰争,極難進階。即使開戰,軍功也可能被冒領。邊境安定十餘年,衆位将軍雖有心改變,但又憂心軍中動亂,無人擅動。”
他苦笑:“将軍剛到前鋒營時,營裡并不全都是賣命之徒。前鋒營高昂的俸祿,讓前鋒營在安定的環境之下成了有關系的士兵争相進入的營所。若不是因此,将軍抵抗突厥也不可能戰亡。”
楊柳确實不清楚這些,凝眸靜靜聽夏侍衛陳述。
夏不秋道:“如同兵士尚且難以晉級,更何況我是中原人和突厥人的混血。但将軍還是破格提拔了我。”
楊柳還不知道有這件事,笑道:“為何?”
夏侍衛目中浮出些羨慕:“将軍說,他的孩兒在做經天緯地之事業,他做的也正是他的孩兒所做的。”
楊柳笑笑:“為人父母,總是對子女多些期待。”
事實上楊柳不覺得自己有在做這些。
說話間,營帳外傳來哒哒的腳步聲。楊柳示意夏侍衛去擦拭榻邊的花瓶,轉向帳門。
阿史那隼霄滿面怒火,銳利的目光在二人之間徘徊。
早先就聽衛兵來禀,小錦鯉單獨留了個男奴在帳裡。如今到了,竟然還未遣散。
深夜,一個英俊的男人和一個年輕貌美的女人,尤其小錦鯉還是他的未婚妻,他如何放得下心?
“滾出去!”
阿史那隼霄怒氣沖沖:“他對你說了什麼?”
若不是顧及小錦鯉,他早就提刀砍了那雜碎。
楊柳笑笑:“他與我說了些我父的舊事。”
阿史那隼霄極少見小錦鯉如此真切的笑意。
“說了什麼?”
楊柳眉眼彎彎:“不告訴你。”
鬼使神差地,阿史那隼霄問道:“我帶你去你父親戰亡的地方,怎麼樣?”
楊柳眼眸一亮:“當真?”
“當真,”阿史那隼霄棕色的眼瞳裡閃着細碎的光,“那個男奴,不能再留在你身邊。”
“可是我想讓他陪我說話呀,”楊柳歪頭苦思,忽然一笑,“你們是不是有商隊?”
阿史那隼霄驕傲:“自然。”
中原人瞧不起他們的商隊,殊不知正是他們的商隊供養他們至今。無論是中原人鄙夷的商隊,還是中原人鄙夷的他們,都讓中原人吃足了教訓。
不過小錦鯉不一樣。如果小錦鯉對他們的商隊有誤解,阿史那隼霄很樂意為小錦鯉解惑。
楊柳道:“你可以給我帶些漂亮的珍寶嗎?”
阿史那隼霄:“你又不用,要這些做什麼?”
楊柳反駁:“我拿來收藏。我就喜歡看漂亮的。”
阿史那隼霄一向大氣,然而小錦鯉是中原人,又在宮裡待過,想必看慣了奇珍異寶,尋常寶物隻怕入不得小錦鯉的眼。若是如此,帶來的珍寶隻怕要丢了他的面子,倒是顯得他比不過中原皇帝了。
“那個男奴是哪裡人?”
“庭州人,從前做過一段時日的采買使。”
采買使。
阿史那隼霄有了主意,當下不提,“先不說這些,等父王的宴會過後,我們就去往邊境,如何?”
楊柳有些高興了,笑着點點頭。
阿史那隼霄是個外粗内細之人。談話時楊柳屢屢出神,稍一思索,他便明了。
楊柳大多時候都在帳内待着,非必要絕不出門,眼光都懶得往外掃一個。起初阿史那隼霄還欣喜于楊柳的安分守己,時日久了,卻禁不住思考,她究竟是識時務還是鄙夷他們草原上的風光節氣。
翌日,夏侍衛就不見了蹤影。阿史那隼霄還不顧阻攔地帶着楊柳參加單于的宴會,不少王子王女都暗地裡打量楊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