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餘和二丫借住在村子裡一戶房間空餘的老太家中,這老太是個刀子嘴豆腐心。
看見二丫遍體鱗傷,老太絮絮叨叨囑咐千萬不能将自家褥子弄髒,不然讓她們賠錢,卻搬出最為厚實柔軟的棉被,鋪墊到她身下。
二丫嘴唇怯懦,淚眼婆娑的感激道謝:“多謝阿婆,我、我不配睡這麼好的被子,勞您再尋床破褥子就夠了。”
老太橫眉冷豎,臉色陰沉可怖,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怎麼還看不起我老太婆家的物什,事多,愛蓋不蓋。”氣哄哄的甩上房門,自顧自地回屋。
宋餘仰望星空,暗沉沉地天色,星星忽隐忽現,月亮被陰雲遮擋離不可見,沉沉的遙望某個方向。
他未雨綢缪來之前特意與上司請了幾日假,周宛如那槽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一過,他也該接娘和妹妹歸家,為他操持婚事。
宋餘從昏暗不明的衆多星星中尋到了最熠熠生輝的一顆,他與那女子已有夫妻之名自不能允她另嫁。
西南方的院落燭火熄滅,宋餘眼神中閃過一抹淩厲,三從四徳,待她洗手作羹湯,與他為婦為妻,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
昨個夜裡,池父專門在飯後來幫她洗涮碗筷,要不是她攔着還要給她洗衣掃地,她哪好意思讓一個走路都費勁的人忙裡忙外。
周嬸連連推拒,還以為是父女倆人宿在他家不好意思,“客氣啥,你幫了嬸子的大忙哩。”
兩口子撿他時,被他随手一指還掏了一窩野雞洞,兩隻快長成的小雛雞,一堆野雞蛋,換了兩斤紅糖給她兒媳婦補身子,裡子面子全有了。
池父叫住周嬸避開年姐兒,眉頭緊鎖,露出無奈的笑容,輕輕歎氣道:“嬸子,我就跟您說實話了,你看我家年姐兒年歲漸長,這作為父親…”
誰成想是這池漢子要她當媒人去說親。“嗨,你這漢子早說就是。”
周嬸子心裡有了約莫,就年姐兒那天仙似的,定嫁不了她們這種泥腿子,排除後,也就沒幾家,再加上池父這手本領想來是不願意年姐兒嫁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語氣笃定地道:“你說的可是童秀才家的小兒子?”
池父憨笑把握不準周嬸的态度,“您看能成不?”
“能成!”池家女娃模樣、性情樣樣出挑,童秀才家的兒子品行、家世也樣樣不差,娶妻娶賢,兩人算得上門房戶對,周嬸從不說大話,“準能成!”
她又想起白日那個小郎,他與池年站在一起挺是相配,隻不過他看着冷情冷面的不像良人,算不得可惜。
周嬸興緻沖沖起了個大早,叫上村裡有名望的嬸婆,直奔童秀才家而去。
“成了,成了!”周嬸喜形于色,進來瞥見人就忍不住想分享這個好消息。
池年詫異地轉過頭,嘴裡還保留未沖幹淨的浮沫,她看着眼前與穩重兩字大相徑庭地周嬸,開口說道:“嬸子,大清早什麼事這麼高興?”
周嬸拉過池年就往屋裡推,“好事,大好事,換件衣裳與嬸子出門去。”
“嬸子,這是?”
池年呆愣愣地與其他三雙眼睛年年相觑,突然發現池父辦事真速度,她還想如何開口告訴宋餘是他夫君這件事,她就上桌要相親了。
“哎呦,傻姑娘,這就是大好事!”
童秀才的兒子偷偷擡起眼皮瞄了一眼對面的姑娘,微微張着嘴,視線好幾秒都沒移開。
童娘子狠狠掐了他一下胳膊,這才讓他回過神來,紅着臉口中喃喃:“冒犯,冒犯。”低下頭吞咽一聲口水,心髒不規律的砰砰亂跳。
童娘子不好意思地打哈哈,替自家兒子說話:“整日在家讀書,讀的人都呆了,天天之乎者也,碰上這麼個如花似玉的女娘可不就把他迷的五迷三道的。”
童娘子再滿意不過,盤條靓順,最開始她還懷疑周嬸能介紹啥好人家的閨女,這不一看她心服口服。
宋餘去探望池父,正好看住不安分未過門的妻子。
“童秀才小兒子和池漢子的閨女相看了!”
“你聽誰說的,眼高于頂的童娘子能看的上?”
“我親眼看見的,豈能有假?”
宋餘伸手拍了下肥碩身軀的婆婦,怒氣問道:“伯母可知他們二人在哪裡相看?”
婆婦身上的肉一顫一顫的,不悅地看着打斷她說話的男子,“說了你也不知道,村尾焦不甘家。”
宋餘撂下一句多謝,步履匆匆,沒走幾步扭過頭,“勞煩指下路。”
“諾,直走三百餘步看見棵葡萄藤右拐再走半裡地就到…了,說完就不見人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