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閨女最近的性情大變,他不得不懷疑,夏氏死前逼着他發過誓,她知此生對他有所虧欠,竟無一孩兒面見祖宗,但池年他必須視如親生,假使親爹真的尋來,也要看閨女自個兒的決定。
神婆一走,池父上前想與自家閨女道聲歉意,他前進一步,池年後退一步,暗含戒備,悲涼交加。
看的池父心中一痛,表情不敢流露失望,話音帶着顫抖:“是爹爹的錯,年姐兒吓着你了。”
眼見咫尺之間,隔閡就此埋下。一聲爹娘大過天,她又如何避免說不原諒呢,她的身子都是盜用别人的。
池年苦澀的抿抿唇,尬笑一聲:“您不必如此。我有點累,就先回屋了。”
池父悔恨莫及,周嬸驅周父去了别處,打探神婆的批語。
池年在寂靜無聲的黑暗裡睜開眼,黑夜漫漫,前路渺茫,她真的能活下去嗎?靠什麼?
靠她說媒賺得銀兩?一個父系社會,她身無長技,舉目無親,兩遭刺激,讓她身心俱疲,活下去成了她的執念,她池年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
宋餘雙手枕在腦後,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低低的輕笑出聲,想到有趣之處,嘴角上揚抑制不住的快意。
他明日看望完池父後,不能再做停留,三日假期已到,他得回去任職處理官務。他想到池年蜷縮在懷,身體發軟,絨毛汁豎想必不會與她歸家。
啧,來時結伴,走時獨身倒讓宋餘生出不舍。
…
宋餘分外恭敬,他的目光在池年身上留戀,眯了眯眼,收回視線。
“阿爹,請喝茶。”宋餘恭恭敬敬的斟了七分滿的茶水,水溫适中,體貼入微。低垂下他挺拔的身姿,此時孤傲冷清的宋餘也并無半分勉強之意。
噗。咳咳咳,池父的水剛喝一口聽聞此言,茶水嗆到氣管裡,近乎大半灑落衣衫,狼狽至極。
反觀宋餘姿态端正,有理有節,普普通通的敬茶也被他做的行雲流水,陌上君子溫如玉,形容的恰到好處。
池父想起昨天周嬸氣惱有餘話,問你家年姐兒去吧,這昨天那事一出,他還有何老臉再去詢問。
誰想這小子來這陰招,早不說晚不說,茶都喝了一口突然來這一句,池父帶着敵視看着眼前想拐騙自家寶貝閨女的小郎,長得皮相好有什麼用,看這身闆,一看就是個不中用的。
成親後不定誰養誰呢。池父惱怒的把茶水往桌子上一放,騰的站起身來,也不拄拐生怕弱了自家氣勢,助長這小郎的氣焰。
惱怒的說道:“你這小郎好生無理,我看呀還讀聖賢書,别平白無故帶壞我家年姐兒。再說,你這麼大的小郎,我一沒養你,二無親緣,當不得你一句阿爹,你還是另謀生路吧,我是絕不會同意的!”
手掌按住宋餘的肩膀狠狠往下按,池父使勁吃奶的勁,他本就站不穩,非要逞強的與宋餘較勁,池年沒眼看,就知道池父勝局已敗。
那就是和吃人不吐骨頭的主,昨個他可是想掐她脖子,幸虧她反應快,池父沒好全的瘸子在他眼裡也不夠看的。
“阿爹,養好身體,來日小生自當奉陪。”宋餘深邃的眼眸裡專注認真,看着不像個有壞心。
池父搖搖晃晃,勁也不夠支撐身子,反被宋餘這個狼崽子擒制住,送進了屋子,丢死個人,場子沒找回來還丢了裡子。
宋餘出來屋子,冷冷瞥她一眼,眼眸裡絲絲縷縷的情愫,看的池年毛骨悚然,這瘋子又要發瘋了。
池年送他出了院落,凝望他的背影,走了,走了,瘋子走了,快走!
宋餘突然轉身返回,眉頭一皺,神色幾番變化,從打量到疑惑再到笑意直至全部消失變成平靜,淡雅自然地說出:“池娘子,可要與我同行?”
池年心中一咯噔,看他的眼風,眼角眉梢都是答應我,不然你會死的很慘。
“同行否?”宋餘不耐煩的再次發問。
“否。”
宋餘一臉驚訝,語氣促狹:“池娘子以為我是在征求你的意見?在嫁從父,外嫁從夫,你自該收拾行李為我打點。”
沒給池年再次拒絕的機會,“去吧,我等你。黑紙白字,你父親也無力幹預。”
呸,哪裡來的賊人好大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