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大聲苦笑,聲音在空曠的暗道裡傳出回聲。她定定的看了宋餘一眼,自嘲的嗤笑一聲,依靠着牆。“我可沒那麼蠢。”
此人正是夏氏。
宋餘在略顯昏暗的光線裡,緩緩眯起眼睛:“敬酒不吃吃罰酒。”
夏氏擡眸對上他清似玉石的雙眼,譏諷嘲笑道:“原來當今世道都是你這種為非作歹、相互勾結、人模人樣的狗官。”
“大膽。”管家在旁邊跳腳,“空口白牙污蔑朝中官員可是大罪,你可知?”
宋餘的唇線拉直,話語裡聽不出喜怒:“大膽,這裡輪的到你說話?”
管家聳聳脖子,不再說話。隻瞧着那夏氏身上渾身鞭痕,血淋嘩啦的,傷口處白肉橫飛,就知這位是個心狠手辣的主。
主子柔嫔可沒發話要嚴刑拷打。這宋大人為了早日雞犬升天,倒是葷素不忌。
宋餘走到架子前,目光掃視過排列的刑具。光論鞭刑就有數十種,長鞭、短鞭、彎鈎鞭、鹽水鞭等等。
他選出一種打在身上皮肉不綻但卻疼痛欲裂的長鞭,細細看去那鞭子,鞭毛處粘緊了綿密的細針,燭光映出的部分還泛着煞白的冷光。
宋餘好似鬼差勾魂似得,與管家使個眼風,“打開,把人帶進來。”
那架勢退去了悲天憫人的菩薩面龐,倒是像極了十惡不赦的修羅,這倒是讓管家聯想到那位久經沙場的陳郎将。
管家一擺手,那守門的侍衛走了進來,兩人各自将夏氏手上的鐐铐打開,僅僅留下腳铐。
這腳铐是特制的,看着輕巧但乃有東海沉石打造,若沒有鑰匙,任他是神仙點化都插翅難逃。
宋餘拿着長鞭在空中揮舞,噼啪的破風聲,被卷起的發絲都被快不可聞的長鞭打斷,在管家的臉皮上劃出一道傷痕。
管家臉皮一緊,拿手一摸,見血的鮮紅順着他的顴骨往下滴落。他頓時的恭敬與懼怕消散,威脅到:“宋大人,還是有個輕重。那犯人可不若我一般,若是打死了你有幾分能耐擔當的起。”
宋餘将長鞭環繞手肘幾圈,他擡眸掠過管家,淡淡地開口:“宋某自有分寸,不勞您操心。就是這鞭子不長眼,若是執意留在這裡,破相殘廢可就不好了。”
“你...”那兩個帶刀侍衛怒起抽出刀來,憤恨的盯着他。
管家面色一變,濃眉擰到一起,八字眉有些滑稽。他按下兩人,瞧瞧這周圍再看看宋餘和那犯人,料想他們翻不出什麼浪花。
“我們走。”管家聲線尖利,高低打量一眼,不再留戀這有些異味的地方。
三人一出地道,服飾華麗的侍衛就憋不出氣,“您好歹是柔嫔的近侍,他不過七品小官竟敢給您臉色看,也太不識擡舉了。”
管家小眼微眯閃過賊光,“你們懂什麼,任他們鬧翻天去也翻不出我的手掌心。要是審出來有用的消息,那功勞還不是咱家的。”
他神色不善,一臉壞笑:“萬一,人死了,哼,他還能讨得了好嗎?還不是要栽在咱家手裡,磋磨還不是咱家一句話的事?”
兩人對視一眼,随即恭維直起的腰闆也彎了下去,哪還能看出一分冷面。
宋餘沉聲,“罪人夏氏,宋某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認不認?”
夏氏面露嫉恨,笑得得意而放肆:“狗官,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不認,你休想如意。”
他手快如雷霆,一鞭打得夏氏蜷起身子哀嚎。叫聲凄厲唬人,外面隐隐約約也能聽到。
“沒勁,喝酒喝酒。”
宋餘鞭落即停,他快步上前扶起夏氏。“對不住,下下之策。”
夏氏瘦骨嶙峋的骨架,止不住的顫抖,嘴唇被咬出一條血痕。她聲線不穩:“宋大人,您是好心,别為我這具沒用的廢人葬送全程。”
兩人不敢多說,宋餘任她倒地不起。聲音突兀的提高,充滿氣急敗壞,接二連三的鞭落,“我讓你不認,讓你不認,我倒要看看是你的骨頭硬還是我的鞭子硬。”
他又等了一盞茶的功夫,确保兩人的演戲能蒙騙過外面三人。他才停歇,這鞭子揮舞一下就要使出他七分勁,停下後也是氣息不暢。
夏氏因太久未進食暈厥過去,宋餘摸摸脈搏,還有跳動,呼吸平緩想來應是睡着了。
他走出地道,朝醉醺醺的兩人吩咐,“夏氏身子受不住刑罰,替她找個大夫,好生将養,人死了可不好交代。”
兩人看他不順眼已久,想起柔嫔的交代還是進去瞧上一眼。
“這宋餘還真是人不可貌相。”
“誰說不是呢,嗝。”
夜裡彙報時兩人添油加醋告上一狀,卻不料柔嫔露出滿意的笑,不耐的撇他們一眼,“以後就按照宋大人的吩咐做,沒腦子的東西。”
*
夜裡,一時燈火皆暗,各家各戶閉門不出,沉浸在睡夢中前赴周公。
池年困倦的眼睛睜不開,卻聽聞窗紙被風抖動的不停作響。
好不容易沒了動靜,她安心的蒙住頭,舒展眉頭,打個哈欠轉過身去,正準備睡。
“别叫。”宋餘捂住那女子似驚慌中的喊叫,指腹的涼意打在柔軟的唇瓣上。
池年險些跳起被這看不清臉的賊人死死的按住,心跳加速,家中可無值錢的寶貝,難不成謀色?
她嗚嗚咽咽的小聲說:
“女子貌醜無鹽,實在不值得好漢搏命相向。”
“這位好漢,賤命一條不值錢,你千萬别惱,我床下還有五兩銀子備用。”
“哦?”低沉暗啞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