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來,倒是沒有異常。”陳懷瑾詢問道。
“應該是。”
“應該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陳懷瑾眉心一皺,眼神肅穆,語氣中隐有嚴厲。
裴三吞了吞口水,“依鄙人之見想來應該沒有。”
陳懷瑾低眉斂目,複又重新浏覽了折子上的内容,父母皆亡,時間恰巧都是半年前。
半年前江南一代,皇帝消失的原配發妻剛好被人發現行蹤,這到底是巧合還是有人故意而為之?
再者一個翰林胞妹,另一個貌似還是翰林的未婚妻同時出現在那城南巷,要說沒鬼,他是不信的。
但從書面上的内容,又發現不了什麼端倪,難不成是他太過多心?
“您呀,就是憂思過重。”裴三瞧着主子略顯疲憊的雙眼,眼白處清晰可見的紅血絲,配上這幅俊美無俦的皮相絲毫不損他的赫赫聲名。
近日,皇帝密降聖旨,主子日夜奔波,這才剛剛回京修整,底下的人又說在江西瞧見一名有幾分相像的女子。
裴三有些心疼,他家将軍着實不容易。
那姑娘的五官眉眼,是不是他在哪裡見過。這般想着他脫口而出:“裴三,你瞧那姑娘是否有幾分眼熟?”
裴三神态裡藏着揶揄:“将軍,長得好看的女子,不都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我敲你是孤寡太久,思春了。”
“去你的,什麼眼神。”陳懷瑾随手扔了個小玩意,朝他打過去。
裴三笑着接過那物,飛速的從屋子裡逃出來。
越想越有道理,他舔着臉湊近裴大,這裴大一副平淡寡淡的神情很少瞧見他失神,簡直就是陳将軍在世。
他在裴大眼前晃來晃去,不加掩飾嗓門又大:“裴老大,咱們将軍缺女人了,剛剛還問我是不是那姑娘有點臉熟。你說咱們要不要去春芳樓,給劫來一個,給将軍...”
裴大甩他一個冷眼,同情的瞧着他并未吱聲。
瞬時那屋裡就傳來一道命令:“裴三,日後就留在院子裡值守,裴大你以後接他的班。”
裴三猶如晴天霹靂,這院子有什麼好看管的。不讓他出門簡直是要了他的命。
陳懷瑾第二日又風塵仆仆的趕去,一探究竟。那塊玉佩隻能先按下不提。
數月後。
新娘子坐在那張新打得梨花拔絲架子床,任由折騰。聘來的喜婆婆指點她穿上嫁衣,帶上鳳冠霞帔,頓時她的額頭往下沉,墜得脖子似要斷了。
絞面後,臉盤恰似圓月,膚色白皙,小絨毛一掃而光,她端坐于室,卧室韶光流轉,熠熠生輝。
旁人為她蓋上斜方紅巾,赤目的紅籠罩在她頭上,有着壓的她喘不過氣來。
可能是頭冠太重,也可能是她有着忐忑與不安。
池年的手在寬袖裡握緊,她看不到外面的視線,也看不到她親近的人。
池父在一旁靜靜地看着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年姐兒,這是他從小看到大的姑娘,他眼眶有着濕潤,躲開人群,偷偷抹淚。
宋餘一席紅袍,騎着高頭大馬,身後跟着吹吹打打的隊伍。
四周的炮竹樂器響起來,敲鑼打鼓。
吉時已到,池年需要拜别父母,上轎。
“爹,女兒不孝。”池年透過一方紅帕,隻能隐隐約約的瞧見人影。
她垂眸也能盯住自己的腳尖,由周圍的喜婆和親朋攙扶着行跪拜大禮,全了父女情分。
池父用衣袖遮蓋住已猩紅的眼眸,語氣顫抖:“大喜日子,大喜日子,快快起吧。”
池年伏地不起,最終她還是被遠房堂哥背離了池家小院,坐上颠簸的轎子。
轎子搖搖晃晃,似在告誡她身如浮萍。
轎子繞村一圈後,就往宋家别院擡去。
宋母額外置辦的别院,張燈結彩,紅色鋪天蓋地,喜氣洋溢。
紅綢從屋檐垂落,随風飄舞。大紅燈籠高高挂起,院子并不吵鬧。
直到宋餘在前勒馬懸停,吹吹打打的聲音再次響徹天際,轎落媒人催促新娘子下轎。
她有些怯意。日後自己的命運皆被這個名義上的夫君掌握,這種生活她真的能适應嗎?
她手心濡濕,唇色被她咬的發白,留下一道淺淺的牙印,并不明顯。
“新娘子,請下轎。”媒人立在轎子那裡,再次提高聲音,簾子風吹的柔順卻無掀開的意向。
宋餘注意到媒人的求助,把馬繩交給仆從。
宋餘大步跨過去,詢問媒人怎麼回事。了解後,他沒像那些人催促她。
他溫聲開口,“池娘子,勿怕,到家了。”
池年咬緊唇瓣,鼓起勇氣試探着撩開簾子,她有些慌張想往轎子裡躲。
被宋餘寬厚的手掌捉住,溫熱幹燥的手心混合着她發冷的手掌。
“握緊。”幹淨醇厚的男音。
他牽着她的手,兩人齊齊跨過門檻,再往前走幾步,院落中央,放着個不大的火盆。
“小心。”宋餘放慢步速,等她撩起衣擺。他低聲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