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尋找了個相對清幽的地方,就在他們男客小路盡頭的東拐角。偶爾路過忙碌的仆從,神色匆匆。
徐淼攔住一位小厮,态度和緩道:“陳将軍知道吧,有些事找那位翰林院的李編纂。”
小厮欣喜的應下,陳将軍誰人不知那是除盡貪官的大好人,為他做事自然樂意至極。那李編纂與陳大人有交集,想來也是同道中人。
小厮語氣熱絡地帶着李編纂尋過來時,都讓他提心吊膽。這冷面閻王沾上就沒好事,他可是正經清白的進士及第,兢兢業業呆在他的大理寺裡...
越想越怕,李編纂臉色混白,束手束腳。
“你瞧那頭呆鵝。”徐淼笑的彎着身子,手抵着宋書韻的胳膊,嬌笑着問池年:“你說,是不是呆呆傻傻的。”
小厮帶到人,就去忙活下頭的事了。
徒留這李編纂在原地徘徊,越是未知之事越是提心吊膽。走時宋大人還特意叮囑他,若是瞧見他夫人,就告知酒宴人多眼雜切莫貪杯。
池年從他方才踏入視線,就沒停止觀察他,俗話說“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可在男女大防顧忌諸多的古代,隻能從細枝末節處分析。
“這人怎麼樣呀。”徐淼亮晶晶的雙眸望着池年和宋書韻。她知道這人是書韻姐的相親對象,恰好長在她的審美點上。
宋書韻拿不準主意,緊張的眼神出賣了她的心情。她眨了眨眼,手指緊握,手背上的紫色xue管分明,“嫂子,他...還行嗎?”
池年做出“噓”的手勢,腦袋湊到一起:“白面書生,文質彬彬,家有寡母,你們說好是不好?”
“好?”
“不好?”
一人面露滿意,一人愁眉苦臉。
宋書韻瞧着書生都發愁,她哥就是個會讀書的,再來一個說不得還得之乎者也,不妥不妥。
李編纂左等又等不見人來,那陳将軍也無甚公務好找他,說不得是傳錯話了。他心中大定,大掌一拍,走了。
徐淼看宋書韻扭扭捏捏,助力一把,将人推了出去,宋書韻一個倒仰,滾得渾身是泥。
打眼一看,幸虧沒人,不然這被人瞧去狼狽樣,她哪還有臉多留。
徐淼眼神望向下方,讪讪地說:“書韻,我這力度大了些。你瞧你,貪玩的緊。我馬車上有衣裳帶你去換。”
宋書韻手上沾了一圈的土,正欲發作,被徐淼推搡着去換衣裳了。
池年蹲的腳也有些麻,站起身來稍微一晃,隻能拽住草木借力,才穩住身形。
青綠色的草木汁水在她手上留下痕迹,與宋書韻比起來着實好太多了。
她拿絹帕仔細擦去手上的髒污,抻了抻衣擺,四周無人,她也不急着回去,慢悠悠地邁着碎步,觀光賞景。
劉家的宅子是典型的江南山水,奇峰回廊,框中景妙不可言。
吏部尚書負責官員的任免、考核、升降,可想而知他的權力有多大。哪怕此人兩袖清風,也耐不住底下暗中鑽營。
看劉府上下,上至劉夫人,下至仆從小厮衣着皆奢靡破費,可以想見劉大人本人的做派。
上行下效,不過如此。
池年順着來時的路,往回走。兩人換個的衣服時間,想來這時候差不多已将要入席了。她也不好再獨身一人,萬一迷了路,倒是難辦。
“可是宋夫人?”丫環福了福身子,這才低頭回話:“徐小姐,跟奴婢描述了您的衣着。上身的粉白鑲邊褂子,下身配着梨花白的齊腰襦裙。想來應是您了。”
池年見這人眼生,溫聲問:“我方才怎得沒見你?”
丫環擡起臉,恭敬萬分:“奴婢是劉府的丫環,徐小姐和另一名姑娘換衣服的時間久了些,怕您耽誤時間再去尋,這才讓我來。”
池年又瞥她一眼,内宅算計深,不能不防。
她壓下心頭的怪異,與丫環錯開幾步的距離,以防萬一還是落下一方帕子,白帕子無刺繡标記,但熟悉的人能聞出淡淡的留香持久的薄荷香。
夏日蚊蟲多,貼身小物提神醒腦不說,還能驅蟲防蚊,池年近日特别癡迷熏香。
今日出來,薄荷雖清爽,但受不住味道的人隻覺刺鼻難聞,因此她也隻帶了一條。
劉府彎彎繞繞的小徑着實不少,兩人約摸走了快半個時辰。池年越走越覺得不對勁,按理說宴席一般設在院落的正中,再遠些不方便客人進出,他們三人的腳程不快,理應到了附近,怎得景色大相徑庭。
這裡沒了花草,有的隻是高聳如雲的樹木。古代喜歡靠樹木而居,有背靠大樹好乘涼的含義。
這是後宅居住的院子,不對勁。
池年不敢打草驚蛇,前面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可保不齊後頭派了什麼人跟着她。
她默默将頭上那根白玉芙蓉簪拔了下來,握在手中,尖銳的底端朝着手心,心中安定幾分,還有閑情雅緻想一想背後那人什麼手段。
内宅的女子左不過是圍繞名聲做文章,壞人清白、潑人髒水,找個奸夫,女人這一輩子就毀了。
可惜清白從來都是最無用的東西,但不意味着她願意與不知道什麼鬼東西的二兩肉發生惡心的親密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