鴉青色衣服的少年站在她床前,一動不動盯着她垂在床邊的那隻手,目光有些放空。
窗縫裡有光透進來,打在他發絲上,鍍了層清淺的金邊。
見到蕭喚月睜眼,他咳嗽一聲移開視線:“你醒了。”
蕭喚月隻覺得腦子裡針刺般疼痛,撐着手臂慢慢坐了起來。夢境中種種細節浮上心頭,蠟皮鬼癡心妄想,到頭來也是個一戳就破的紙老虎,天一亮,就不知道躲哪去了。
但仔細想想它算是紙老虎中的佼佼者,至少還能繞過玉佩強行入夢......心念所至,她突然掀開枕頭看了看。
幾塊碎玉映入眼簾。
她大驚失色,一把捧起碎玉,磨挲着斷面難以置信:這玩意兒沒能承受住剛才的噩夢,居然碎了?
怎麼會這樣!
多年來她就是靠着這東西才躲過了噩夢侵擾,雖說不能做到百分百有效防護,但它絕對是不可或缺的一枚寶貝!以後可怎麼辦,東生都走了,沒人能給她補貨啊。
見她滿臉痛惜如失至寶,少年好奇地湊了過來。看到玉佩碎片,他輕啊了一聲:“去寺廟裡求個開光的護身符,效果跟這個一樣的,還不容易碎。”
她下意識回應:“當真?”
神思歸位,她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房間裡還有個陌生少年的存在。
少年這張臉她自然是有印象的。
幹淨白皙,端秀昳麗,遠不如夢中的蠟皮鬼那般可怖。這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蕭喚月的戒心,但都說人不可貌相......況且面前這位是不是人還尚未可知。
她警惕地審視着他。
若他是遊蕩而來的鬼魂,天已經亮了,為什麼還停留在此?
她又想:這少年連陽光都不懼,如果是鬼,必然是修為極深的厲鬼。
少年說:“真的,我沒騙你,這玉佩不是什麼上等寶貝。”
蕭喚月有些緊張,胸口微微起伏,攥緊了被角。但事關玉佩她不得不上心,忍不住接着這話道:“可我以前去廟裡求過護身符,沒什麼作用。”
“說明你買到假貨了。”他笃定,“沒開過光,卻騙你開了。”
她赧然:“啊。”
歎了口氣,隻好暫且接受這說法。
眼下不好繼續再在玉佩問題上鑽牛角尖,她定了定神,把注意力轉移到少年身上。“還有個問題,您是......”
少年立馬接口:“我是言隐!”
言隐。兩個字在她舌頭上悄然走了一遭,是某官職名,還是别的什麼?
“難言之隐的言,難言之隐的隐。”少年指着自己,“我的名字。”
“哦——”她恍然大悟,“言公子。”
“直接叫名字就行。”頓了一下,他又補充,“也不要稱呼我為‘您’。”
“好的......言隐。”
其實她本來想問,他是人還是鬼?
思索一番,她換了種更迂回的問法:“夢裡那隻小鬼,跟你是什麼關系呀,它看上去很害怕你。”
言隐:“不熟,非親非故。硬要說跟它有什麼關系的話,那就是我能管它。”
蕭喚月聽懂了:“你是它老大。”
“可以這麼說。”他坦然道,“畢竟我是鬼王嘛。”
“鬼什麼?”
“王。”言隐伸手在空中比劃,“三橫一豎。”
“!”
原來是這種程度的鬼界大佬嗎?!
她倒不是沒聽清,隻是初時有點懵。意料之外,眼前人的來頭比她想象得還要大。
于是蕭喚月看向他的目光中不自覺多了幾分肅敬,連腰闆都挺直了。她心想,鬼王在鬼界的地位,豈不是相當于皇帝之于人間?在他面前還是不要太過随意了。
“捉弄你的那隻鬼已經回去領罰了。你解氣麼?”
“我當然沒異議的。”她連忙表明态度。
她的呼吸重了些,不太敢直視他,眼神飄忽不定。
察覺到了蕭喚月神态上的細微變化,言隐這邊不禁納悶:是不是不該直接表明身份?她聽到他是鬼王,變得更緊張了。
腦海中一道冷冰冰的電子音響起:【也許你該遲些說的。】
“鬼王這名号她不喜歡麼,”他沮喪,“還以為能加分呢。”
【不。】系統冷酷地表示,【事實上,你在她心裡的好感度甚至還降低了。之前是3,現在是2。順帶提醒,我們的好感度評分是百分制,望宿主再接再厲。】
“難,好難!”他在心裡抓狂,“究竟該怎麼做,給點建議如何?她看上去心防好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