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妖爬過來擋住了蕭喚月,他看着術士道:“小甯不是我妹妹,剛才是她騙那男人說的謊話,你要殺妖,就殺我好了。”
“好啊。”術士一劍捅了過去。
蕭喚月伸手去攔。“等等!”
劍尖一抖,在她指間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
然而割傷她之後那把劍攻勢未減,精準地捅進了蛇妖的心髒,後者已無力躲避,坐在原地,深深看了蕭喚月一眼,最後變回蛇身原形,再沒了聲息。
蕭喚月心情有點複雜,但轉念一想,出城路上的阻礙已徹底被拔除,她該高興才是。
術士的劍尖無力地垂下,他驚愕地看着她:“你是......蕭喚月?”
被NPC叫出真名,蕭喚月心頭一震,看向那術士。她心裡琢磨着,難道幻境又有了新花樣,這次不搞角色扮演了?
“我是白曜。”那術士說。
“誰?”蕭喚月傻眼。
“沒騙你。”他有些急切地蹲下來,“我也被拉入幻境,頂着術士的身份,要完成任務才能獲得出城的令牌。”
蕭喚月抓住盲點:“出城需要令牌?”
“不,隻是因為這座城的城主不喜術士道法之流,我的身份敏感,出城會被核查......況且那守門的認識我,沒有令牌無法蒙混過關。”
聽他說得這麼頭頭是道,蕭喚月信了大半。似乎白曜也被設定所累,不得不遵守一些莫名其妙的規則。
蕭喚月打量着眼前衣着樸素的小術士,他肩上挂一串銅錢,面無表情,眼皮耷拉着,看起來跟白曜完全是兩模兩樣。
她想了想:“你剛才沒有認出我,是因為我頂着小甯的樣子麼?”
“是,殺了蛇妖之後,你在我眼裡才恢複本貌。”
莫非是因為重要NPC都死了,所以她不用再維持小甯的人設?
蕭喚月突然想到什麼,摸了摸自己腰間,很好,玄鐵劍也回來了。
白曜走到蛇屍身邊,利落地剖出了它的心髒。
蕭喚月:“你這是?”
“我的任務是殺妖,需要拿信物去官府換令牌。”他把那顆心髒放進袋子裡系好,“我問過了,牙齒和眼睛都不夠格,頭顱和心髒可以,妖丹也行。”
“......這樣啊。”
白曜看了一眼她手上的傷口:“剛才為什麼替它擋?”
“看他挺慘。”
隻是在那一刻而已——她很微妙地動了恻隐之心,覺得蛇妖沒必要死,下意識伸手阻攔了一下。
“别對幻境裡的家夥投入情緒。”白曜提醒,“他們是假的。”
蕭喚月:“我明白。”
白曜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
在他看來,蕭喚月如果能再狠點心,把蛇妖利用到極緻,說不定能更快完成任務。
比如,試着吞下它的妖丹,那樣的話蛇妖的功力或許能歸她所有——即便這份饋贈隻存在于幻境中。
顯然蕭喚月并沒有想到這一點,她已經背過身去,不再關注蛇妖的屍體。
大張的蛇口中滾出來一枚珠子,正是妖丹,失了活體生氣蘊養,珠子漸漸暗淡下去,開始出現裂紋。
再過一會兒,妖丹就該失去效用了。
但白曜沒有提醒蕭喚月,淡淡移開了目光。
卸磨殺驢這種做法,的确與正派作風相悖,擺到明面上就不好看了。
“我的任務沒結束,城西還有隻妖沒能殺了,你先出城去。”
“萬一我出去之後回到迷宮,跟你們走散了怎麼辦。”蕭喚月打起精神,“而且言隐很可能也在城裡,不知道頂着誰的身份。我們一起行動吧,能跟他彙合最好。”
“可以。”
“那隻妖很棘手嗎?”
“嗯,每次都在那裡失敗。”
“這是你第幾次循環?”
“第七次。”
“跟我一樣。”
蕭喚月很可恥地感到有點慶幸,如果白曜提前完成任務離開了,那她面對的大概就會是真正的NPC術士,萬萬再沒有交涉的可能。
白曜拿出一個長得像羅盤的東西,根據指針的朝向,領着蕭喚月往城西方向走。
據他所說,進入幻境之後這羅盤就出現在他身上,很好用,可以用來追蹤妖氣。
看來是術士身份自帶的道具了,蕭喚月心想,怪不得她和蛇妖次次都能被找到。
一路上兩人大部分時候都保持沉默。
與白曜獨處,蕭喚月本以為自己會不自在,然而事到臨頭居然并沒有感到多尴尬,大概因為白曜現在頂着術士的皮囊,跟她長得一點也不像,那層模糊的血緣感便随之淡去了。
經過城中心的府衙時,白曜順手把裝着蛇心的袋子扔了進去。長得像假人的官員一把接住袋子,沖白曜一笑:“祝您順利。”
那笑容看得蕭喚月起雞皮疙瘩。
她繞到白曜另一側,好奇道:“城西那隻是什麼妖啊?”
“犬妖。”
蕭喚月立即聯想到一些兇惡龇牙的犬類野獸形象。
剛想再問問更多細節,她眼風一斜,忽然瞥到了白曜手腕上的一道傷疤。
那道疤被袖子遮住大半,但仔細看還是能看得出來,與周圍皮膚有着明顯色差。
注意到蕭喚月在觀察他的手腕,白曜撩起衣袖把傷疤完全露了出來,展示在她面前。
傷疤形狀很奇特,看起來像是不規則的齒痕。
白曜:“早已結痂了,是術士以前受的舊傷。”
蕭喚月沒再多想,點了點頭,關注點重新回到城西的犬妖身上。
“我現在不用再扮演小甯了,”她指了指自己腰間的玄鐵劍,意思是她已經恢複到正常戰力水平,“我們倆一起,說不定能打過犬妖。”
白曜勾了勾嘴角,似乎想要露出個微笑,但那抹笑意又輕又涼,轉瞬即逝。當蕭喚月擡眼時,他又變成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走吧。”
來到一座氣派的府宅前,白曜停住腳步:“就是這裡。”
蕭喚月感歎:“挺大的宅子嘛,妖怪居然住這兒?。”
“這家人被犬妖占據了住所,雇我來除妖。”
蕭喚月拔劍:“讓它嘗嘗我的厲害......”
“别掉以輕心,裡面除了犬妖,還有個受傷的老屠夫。”
“老人?”蕭喚月一愣,“是被抓去當人質的?”
“不,犬妖占據這間宅子就是為了能更好地照顧他,一人一妖,感情很好。”
“那我盡量不傷着他。”
“我的意思是,你小心點,别被那老家夥殺了。”白曜眸光冷冽,“他雖是凡人,但不簡單。”
蕭喚月還沒來得及深究這句話的含義,白曜已帶頭走入宅内,熟練地像是進了自己家。
她小心跟上,步子邁得又輕又慢,提防着可能出現的攻擊。
左拐右拐,到了園林月門外,白曜橫劍:“要來了。”
話音剛落,一道白色影子伴随着一陣氣勢洶洶的犬嘯席卷而至。蕭喚月見那道影子沖自己撲過來了,連忙後退格擋。
沒想到那東西反應速度快得驚人,被她擋住之後反而就勢扒住了她,順着手臂繼續往她身上爬。
這毛茸茸的觸感......蕭喚月面無表情地低頭,對上一雙黑豆似的眼睛。
白土松?
愣神的工夫,蕭喚月的手已經在它背上撸了兩把,又忽然回過神來,意識到這就是犬妖。
犬妖沒有攻擊她,隻是把爪子搭在她肩上,好像想要把她往外推。
蕭喚月迷惑:它在幹什麼?
白曜:“它想趕你出去。”
蕭喚月拎着犬妖的後頸想要甩開它,後者卻出奇靈活,落地後一個翻身跳躍,又扒上了她的肩膀。
“離開!”白土松說人話了,聲線很像暴躁小學生,瞬間就顯得沒那麼可愛。
蕭喚月:“才不。”
私闖民宅是不太好......問題是這也不是它家啊!想到這一點,蕭喚月理直氣壯起來,劍尖對準了它。
她看向白曜:“你站着幹什麼,怎麼不動手。”
“離你更近,你幫我把它解決了吧。”
蕭喚月一滞:“你不是說它很棘手嗎,怎麼它......”看起來毫無還手之力,難道有陷阱?
“它速度極快,攻擊基本都能躲過去,我很難逮到它。”
想到術士手上的那道咬痕,蕭喚月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