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山,是玉胥宗那個丘山?”
沒想到老闆頗有見識,一眼就抓住了重點。
路承蕊對昭意低聲道:“你該亂填一個的,那麼實誠。”
老闆擺了擺手,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和顔悅色起來:
“各位别誤會,我不是要找你們麻煩。隻是縣令大人早就發過布告,若有修仙的到了鳳泉鎮啊,直接去縣令府上就行,吃的住的,那兒都包了。興許是天色昏暗,仙長你們沒有注意到布告欄上的東西。”
見衆人面色未改,老闆又補充道:“不信你們去布告欄上看,縣令說了,大家看到仙人都要放尊敬點......他可是很期待你們的到來呢。”
路承蕊:“即便如此,天色已晚,我們就在客棧裡住罷,不去縣令府上叨擾了。”
“好,好。”老闆把銀子還給路承蕊,“仙長的錢我就不收了,你們是來為民除害呢,我哪能找你們要錢。”
路承蕊:“......所以你們都知道我們此行的目的了?”
“當然。”老闆比出個大拇指,“有你們出馬,那些邪物一定能被挫骨揚灰了!”
搞半天,白裝低調了,人家早就把他們的動向摸得清清楚楚,如果那邪祟聰明點,應該已經跑路了。
不過也有好處,他們要來除祟這事既已廣而告之,鎮民便會響應縣令大人号召,為他們大開綠燈。
省了房錢。
客棧空房還多,老闆大手一揮,直接給他們開了四間房,每人都能享受到單獨的大床軟鋪。
路承蕊心态良好地招呼大家上樓休息,剩下的事明天再說,畢竟旅途中可不是時時都能有這樣的好運氣,睡草堆枕樹枝才是常有的事。
但蕭喚月依舊沒睡得很好,被子裡總有一股怪味兒,她懷疑客棧員工從來沒清洗過,越想越膈應,最後幹脆打了地鋪。
第二日頭重腳輕地醒過來,她下了樓,看見師兄師姐正在和老闆聊天。
“怎麼不多睡會兒。”路承蕊看見她過來,往右挪了個位置,讓出一張凳子。
“時辰也不早了......”老闆在這,蕭喚月沒好意思說床鋪的事,這個時代沒有洗衣機,或許清洗床單褥子确實不方便?
昭意:“那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吧。”
聽着他們的對話,老闆很上道地催小二去廚房拿吃的來,沒過幾分鐘,一碗色香味俱全的湯面就端上來了,還卧了個蛋。
昭意把筷子用茶水洗了一遍,遞給蕭喚月:“我們都吃過了。”
“謝謝師兄。”她埋在比臉還大的碗裡吸溜面條,熱湯下肚,的确舒服不少。
再次體會到了跟師兄師姐出行的好處,他們經驗老道,總能先一步考慮到所有事情。
路承蕊:“老闆,門口好像有客人來了,你回櫃台那邊去吧,别耽誤了生意。”
“欸,行,你們有什麼想吃的,就告訴那邊跑堂的夥計。”
老闆的身影遠去,路承蕊一改端莊模樣,趴在桌面半死不活,掀起眼簾看兩位夥伴:“唉,沒問出什麼有用的。”
蕭喚月:“你們問他撞邪的事情了麼?”
“是的,跟卷宗上記錄的差不多,大概是因為他沒撞過,所以對内情也不是很了解。”
卷宗上說,不久前,鳳泉鎮忽然有不少百姓出現了不同程度的“中邪”症狀,具體體現在喜食生肉、體重無故增長、眼珠變得渾濁卻不影響視物。
許縣令找了道士來做法,可得到的答複卻是,鎮民們身上既無妖氣,也無鬼氣,身體沒有受損的迹象。
便隻能歸為“中邪”了。
不排除是那道士修為太淺的緣故,許縣令不死心,直接上書京都。由于是集體中邪事件,涉及人數衆多,縣令的訴求竟然真被本國欽天監受理了。
這件事被記錄在案,送往了最近的仙宗——丘山玉胥宗。
蕭喚月:“找個中邪的鎮民,去探一探?”
路承蕊:“正有此意,老闆說離這兒兩條街的地方,有個賣米的老婦人,她中邪中得很嚴重,我們可以去看看。”
“好啊,我吃完面就出發?還有兩口,馬上。”
“不急。”路承蕊看向樓上,“師弟好像還沒起床,昭意,你去敲敲門。”
昭意點了點頭,上樓去了,沒過一會兒,他神色慌張的跑下來:“師弟他,他......綁了個......”
意識到這是公衆場合,昭意把沒說完的半句話又吞回肚子裡,對她們道:“我不好說,你們上去看看吧。”
瞧他半晌說不出個所以然,路承蕊滿臉莫名,但還是第一時間确認師弟的安全:“他出事了?”
“他沒出事,别人出事了。”
三人都來到樓上的房間,門沒上鎖。昭意謹慎的推開一條門縫,先讓兩個女孩兒進去,自己最後進,反手鎖上了門。
隻見言隐在床上盤腿坐着,氣定神閑,右手拉着繩子的一端,左手拿着一盤桂花糕。
繩子另一端綁在一個短發少年身上,他雙手雙腳都被縛住,躺在地上動彈不得。
路承蕊被眼前一幕震驚到失去語言功能,在她印象裡,這位小師弟是個不愛說話的内向的孩子,沒想到一來就整了個大的,綁架平民?而且看樣子怪熟練的。
那繩結看着松,越掙紮越緊。
還是蕭喚月率先反應過來,發出疑問:“這人是誰?”
“中了邪的。”
“說說内情?”
“我早起去買包子,碰見這小子,不說話,就盯着我看,像在觀察什麼。我問他看什麼,他說我長得好看,這算什麼理由?指定是心懷不軌。”言隐笃定。
蕭喚月蹲下身觀察少年眼珠,不是純粹的黑色,像是有一層灰蒙蒙的膜,附在眼珠表面,的确符合中邪之人的症狀。
少年漲紅了臉:“快松開我,我雖然中了邪,但對他又沒起什麼歹念,就是看他氣度不凡,多看了兩眼而已!”
言隐:“不可能,你那不是欣賞的眼神,是在觀察。”
“你還會讀心不成。”少年沒好氣道,“我自己在想什麼,難道我說了不算你說了算?”
“對。”
“你!”
蕭喚月軟着語氣安撫道:“小弟弟,别緊張,我們就是來調查證明中邪這件事的,他是我們的同伴,近日神經太敏感,可能誤會了你。”
少年底氣不足地哼了一聲:“那......那也不能說抓人就抓人吧,這是什麼強盜作風?”
“抱歉,這事是我們做的不對。”蕭喚月替他解開了繩子。
她與言隐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少年揉着手腕站起來,心裡到底是更偏向蕭喚月這一邊,身子不自覺往她這邊靠了靠。
蕭喚月笑眯眯遞過去一杯水:“聽你聲音有點啞,要不潤潤嗓子?”
“我不渴......謝謝。”
蕭喚月又摸出幾個銅闆,塞到他手心裡:“拿去買糖吃吧。”
少年猶豫了一下,感覺這精神損失費似乎是自己應得的,最終還是接了過來:“行吧,也就夠買串糖葫蘆。”
言隐一挽袖子:“不想吃糖葫蘆,想吃我的拳頭?”
少年立即緊張起來,往蕭喚月身後躲。
蕭喚月制止了言隐的動作,又摸出幾塊碎銀給少年:“這些夠了嗎?”
“我不要!”
“在生氣?”
“不是,你把我當什麼人了,我又不是想訛錢!”
“但這是我們一點心意嘛,抵消你所受到的驚吓。”
“哼,不必了。”
“我們隻是想問你幾個問題,問完送你離開,可以嗎?”
“......問吧。”
“你知道,我們是來調查中邪這件事的,所以想了解一下相關的消息,比如你是什麼時候中邪的,有接觸過什麼不幹淨的東西嗎?”
少年還算配合:“大概半個月前吧,早上剛起床,我娘發現我眼珠灰蒙蒙的,就知道中招了。不幹淨的東西麼,應該沒有碰到過,那天跟往常沒什麼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