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他恍然大悟,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木門,嫌棄之意難以掩飾,“行吧......”
引路的小吏做了個“請”的手勢:“各位請進,我就不多做打擾了。”
門後,兩丈見方的一片空地,甚至不能稱之為院子。到處堆滿了雜物,蕭喚月幾乎沒有落腳的地方,很難想象這還是整理打掃過後的結果。
卧房隻有兩間,其中一間好像是用廚房改造的,竈台都沒有拆幹淨。好在生活用品還算齊全,應該是監正派人提前購置過。
路承蕊想打開窗戶通風,沒想到使勁一推,半扇窗戶直接掉了下來。
有了這個前車之鑒,蕭喚月對任何家具都很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又報廢一件。
“好了各位,選地兒睡覺吧。”路承蕊一拍巴掌,“隻有兩個房間,我和師妹睡,昭意你和師弟睡。”
昭意:“也好,我們要盡量避免單獨行動。”
言隐:“......可是我不喜歡和别人一起睡。”
而且跟昭意同床共枕好惡心,他不要。
路承蕊拿出前輩的耐心安慰他:“這不是沒那條件嘛,實在不行,就讓你師兄打地鋪。”
“我可以和她一起睡嗎?”言隐指了指蕭喚月。
昭意大驚失色:“不可,不可。”
“你和小師妹睡一間,我豈不是得和昭意一塊兒?”路承蕊否決了言隐的提議,“别想了,沒這種可能。”
蕭喚月撓了撓下巴,表情有點窘迫,這種時候幹脆保持沉默好了。
這地兒小了點破了點,但怎麼也比睡樹上強。
住了大概四五天,日子過得還算平和,蕭喚月和路承蕊的作息差不多,不存在互相打擾的情況,做室友再合适不過,就是不知道昭意和言隐那邊相處得如何,以昭意的好脾氣,估計被趕去打地鋪也不會多做計較。
木門的門栓一掰就斷,防君子不防小人。但他們沒有遇到任何危險,連小偷都不曾夜襲此地,想來是覺得這裡沒什麼可偷的。
那些缺胳膊少腿的桌椅闆凳被他們修好了,沒事兒就搬到空地,坐在上面曬太陽。早上出門買買菜,下午出門逛逛街,堪稱惬意。
因為是鬧市區,所以外面很早就會響起叫賣聲,是小販們掐着點出攤了。
雖說此地人妖混居,百姓人心惶惶,但生活還要繼續。新萩已經封城一年了,大家的心态多少有所緩和,該做生意的照常做,該去上工的照常上。
隻不過夜市被關閉了,大家在太陽下山前急匆匆趕回家,一到晚上就門窗緊閉,好像被窩能起到抵禦邪祟的作用似的。
門口劉嬸挑着兩擔子燒餅,吆喝了大半天,直至午後,貨箱裡還剩許多沒賣出去。這種提前做好的食物,時間拖得越久越難賣,餅皮變得又冷又硬,口味大打折扣。
日頭西斜,路過的行人加快了腳步,小販們也三三兩兩地開始收攤。
劉嬸擦了擦汗,挑起擔子,歎氣道:“今日生意太難做。”
她蹲了太久,站起來剛走出兩步,頓感頭昏眼花,站立不穩。
幸好一隻手穩穩當當扶住了她的貨箱,順勢将她的擔子接了過去。
劉嬸回頭,少女的笑靥映入眼簾。
“您好,我買兩個餅。”
劉嬸認出她了,這姑娘是新搬來的,每天都來買餅,嘴甜又會說話,常常哄她笑得合不攏嘴,是個頂頂讨人喜歡的孩子。今早上已經買過一次,現在又來,估計是想照顧她生意。
劉嬸笑道:“你直接在貨箱裡拿兩個就是,不收你錢了。”
“哪能呢。”蕭喚月往她手裡塞了幾個銅闆。“對了,您家在哪啊?我送您回去。”
劉嬸擺手拒絕:“你小姑娘家家的,哪有力氣。”
蕭喚月擔着貨箱轉了個圈;“很輕松的,這不重。”
劉嬸遲疑了片刻,心想自己家倒離這兒不算太遠,便道:“......好吧,辛苦你,姑娘。”
“小事。”
“明天早上記得來找嬸,送你兩個熱乎餅子。”
“好嘞。”
蕭喚月單肩挑着擔子,騰出一隻手扶住劉嬸:“慢慢走,天還沒黑,不急。”
劉嬸應了一聲,心中感動,想她可真是個好姑娘,長得水靈,又熱心腸,誰家有這樣的女兒,恐怕臉都要笑爛了。
實際上劉嬸對蕭喚月大有誤會,她平常不是這麼愛管閑事的人,隻是現在任務在身,路承蕊勒令他們多多接觸本地人士,充分了解本地形勢。
反正路上也沒事做,劉嬸拉着蕭喚月閑聊:“姑娘,聽你口音像外地人,最近才來新萩的嗎?”
“去年就搬到新萩了,隻不過之前不在這條街住。”
“哦,我說呢,封城好久了,按理說外地人應該進不來。”劉嬸直歎氣,“可惜啊姑娘,你不該來的。”
“可不,跟朋友一塊兒來做點小生意,賠得褲衩子都掉啦。”
丘山小隊早就統一過口徑,别人問起他們的來曆,一概這麼回答。
“現在出不去了。這地方亂得很,先是魯國人混進來,後面妖怪也混進來,什麼垃圾都往裡收。嗐,晦氣!”
蕭喚月默默聽着劉嬸的抱怨,時不時回應兩句。
“劉嬸,離你家還有多遠呢?”
“再轉個彎就到了,右邊巷口進去就是。”
此時晚霞滿天,再過不久,夜色就要降臨。
到了家門口,劉嬸從蕭喚月肩上接過擔子,道了謝正要進門,卻忽然注意到漸暗的天色,擔憂道:
“壞了,姑娘,沒考慮到你回去該怎麼辦,天這麼黑了,路上人都沒有,你一個人走夜路太不安全。”
“沒事。”
“要不在嬸子家湊活一晚上?你可以跟我兒媳婦一塊兒睡。”
“不用......”
蕭喚月正要拒絕,卻看見劉嬸身後探出一個腦袋來,長長的辮子圓圓的臉,長得很讨喜,應該就是她說的“兒媳婦”。
果然,劉嬸介紹道:“我兒媳婦,晚綠,應該比你大不了幾歲,都是小姑娘家家的,你倆肯定能聊到一塊兒去。”
“晚上的晚,綠色的綠。”晚綠很活潑,眼裡滿是好奇,一點也不怕生地湊到蕭喚月身邊,笑問,“你又叫什麼名字呀,為什麼跟我娘一起回來?”
“我叫蕭喚月,剛搬到附近,看劉嬸挑擔子有些站不穩,搭了把手。”
“原來是幫了我娘的忙啊!姑娘有恩,請進請進!”晚綠熱情地邀她進門,“正好晚飯也做好了,姑娘留下來吃了再走吧,有肉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