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着頭,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韶甯甚至不敢直視魏阡,目光始終盯着他手裡扭曲變形的娃娃。
娃娃蔫頭耷腦地躺在他手心。
沒有得到答案,魏阡顯露出失望和低落,他不打算把娃娃給她,另起話題。
“按照我們那的風俗,一般是女嫁男,嫁到夫家,就是夫家的人。”
“那是舊時代不好的風俗習慣,早已經被廢止了。”她扯着衣服一角,怯懦地補充。
“對,但我生在那個年代,也得守老祖宗的規矩。”
魏阡手裡出現一封白底黑字的紙。他匆匆掃了一眼,看見什麼滑稽的東西,再度笑了起來。
“不用擔心。你看,婚約上寫的是我嫁給你。現在我已經不是魏家人了,你離開郴水,我就離開郴水。你過什麼日子,我就跟着過什麼日子。”
他把婚約遞給韶甯。
韶甯退後,沒接,那頁紙輕飄飄地落到了地面。
真可憐,魏阡看着沒人要的紙頁,想。
他神色自若,那點兒低落和被欺騙的怒火好像在一笑之中全部消失了,他繼續說:“我們的規矩死闆,跟了人就是一輩子。所以說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等你死了,我也要葬進你的墓地。”
韶甯震驚。
給他定婚約的人這麼賊嗎?
真賤啊。他們不想要魏阡留在郴水禍害自家,就把他栓在她身上。
她咬着口腔的軟肉,雙手握拳,憤憤不平。真賤啊。
看見韶甯的表情完全挎下來,關系挑破後她也沒有了繼續演戲騙他的義務。魏阡轉身往廚房走。“算了,今天太晚了,不說這個。”
“明天阿姨和叔叔要過來。離開的事情,過了明天再說吧。”
聽見父母,韶甯神色動容。
魏阡的心情愈加糟糕。他數來數去,韶甯把他排到了最末。
他神色依舊,打開冰箱。“我記得你上次升學自己買了一個蛋糕。為了慶祝你這次升學,我也給你買了個蛋糕。”
“我在聚會吃過了。”這句話她倒沒有撒謊,韶甯吃了不少甜食,大晚上的吃不下甜膩的蛋糕。
“你會想要吃掉它的。”他輕聲說,“這幾年在沒有别人打擾,在隻有我們兩個的世界裡,你明明過得比之前開心,我還以為你會選擇留下來。就算不是為了我。”
“你什麼時候發現的?”韶甯問。
魏阡背對着她,“你剛進來後,初升高那一年。怎麼樣,這個世界是不是比現實好得多?”
從那之後,韶甯所在的幻境和現實世界悄然拉開了差距。父母慢慢地轉變了态度,開始和她打電話,見面,比之前更關心她。
魏阡擔心被她發現,什麼改變都做得很小心。韶甯就像是被溫水煮的青蛙,慢慢地接受了這些轉變,甚至認為很多東西是合乎情理。
除了高考成績。
她學沒學,她還能不知道嗎?
大抵是想到她要走了。魏阡在用行動無聲地告訴她,在這個世界裡,她想要什麼,不需要付出努力就能得到。
世界運行的法則可以被扭曲。
但是韶甯還是想出去。
她眼巴巴地看見棉花娃娃憑空消失,魏阡從冰箱拿出一個草莓蛋糕。
韶甯不挑水果,大部分水果她都喜歡吃,算下來沒有特别喜歡的。
對那幾個男人也是這樣。當然,那幾個人不包括他。
魏阡扯着嘴角,笑不出來。
在魏阡生活的年代,蛋糕還沒有普及,他不知道什麼樣的品質好。
所以他在買蛋糕的時候在草莓、青提和藍莓等諸多水果裡挑了很久。這些水果的味道他也忘得一幹二淨了,隻記得韶甯每周都會囤水果吃。
他說不清什麼味道好吃,最終挑了草莓,是因為它看起來和韶甯很般配。
他試着嘗了一口,吃着味道一般,奶油膩,草莓酸。
韶甯看見魏阡唇上沾着淺色的奶油,和草莓紅色的汁水。
他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唇瓣。
“做了這麼多,我可以拿點報酬嗎?”
魏阡站在她面前,目光些微波動,語氣溫和,詢問:“如果你明天就要走的話。”
“再陪我一夜,把被人打擾的洞房花燭夜補給我。”
“......”
他問的很禮貌。
隻是大門緊鎖,魏阡沒有給她拒絕的權利。
草莓确實很配韶甯。她剛洗過澡,身上套的是一件映着小草莓的睡衣,領口的花邊往外翻。
她看向桌上的蛋糕,飽滿多汁的草莓陷入白色的奶油中,切開的果肉上裹滿了奶油,浸得紅軟。
韶甯說她不想吃蛋糕,魏阡最終退步,遂了她的意。
她不吃,總不能浪費食物吧。魏阡對她如此說。
“又把你弄髒了。抱歉,我會舔幹淨的。”
“……甜的。要吃一個草莓嗎?”
韶甯今夜需要重新洗個澡。如果還有力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