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可以去很多地方。”白蘭地的聲音從前方飄來,語調輕快,“佛羅倫薩,維也納,羅瓦涅米......你不是喜歡畫畫嗎?那我們真得去佛羅倫薩。”
“......嗯。”
“晚飯你想吃什麼?我可以做。”
“意面?”
白蘭地笑着說好。她回頭瞧見明美依舊離她兩米開外,往回走了幾步拉上她:“你放心。我拿到牌了,沒人可以來幹涉我們,隻要等紅桃10出現,我們說不定就可以回原來的世界。”
“......嗯。”
天色漸暗,陰風吹過,樹林深處,一道木屋輪廓隐約顯現,窗内有人影一閃而過,帶來陣陣不安。白蘭地停下腳步,掏出大衣内的小槍,拉動槍栓,低聲道:“你往後退。”
明美盯着她手裡的槍,目光終于聚焦。聲音裡帶了怒意:“你有槍!那你剛才為什麼不——你是故意的?”
白蘭地擡眼,淡淡笑道:“可你控制住局面了啊。”
戰栗的音符直轉急下,明美皺眉閉眼,嘗試深呼吸壓下情緒。
“感覺怎麼樣?”白蘭地側頭看她,“殺戮的感覺?”
“......wet。”明美看向之前她抱着警衛的方向。
“挺可愛的。”白蘭地笑起來,“前面沒事了,繼續走吧。”
“不,我要回去了。”明美站住腳。
“回哪?”白蘭地停下,微微側頭。
“回家。”
白蘭地樂不可支,像聽了個笑話:“哪裡是你的家啊?那幾個警察身邊嗎?你忘了人一開始怎麼對你的?”
“我不管!隻要離你遠遠的就好。”
“你在掃興,知道嗎。”白蘭地舔了舔嘴唇,挑眉,深吸一口氣,眼神沉了幾分,“Oh c’mon, she’s THE villain, Пламя!你幹掉的第一個人就是她! 我為你驕傲啊,明美。”
“驕傲?”明美自嘲般笑了笑,“省省吧,你隻是想把我變成和你一樣的瘋子……成功了。”
白蘭地微微一滞,目光定在明美臉上,語調依舊輕柔:“是你選的,宮野明美。在那些警察和我之間,你選了我。他們隻看到你的‘善’,也隻喜歡你的‘善’,把你釘死在條條框框裡,你必須‘愧疚’,必須‘忏悔’,必須‘輕言慎行’,可這才是真正的你,你的所謂‘善良’隻對你在乎的人......”
“夠了!”明美盯着白蘭地的眼睛,一步一步後退。
“你真的是在對那個枉死的警衛忏悔嗎?你知道他會死。你不敢面對的,是那個發狠懷惡的你。”
塞壬之歌狂舞,宮野明美找不到她的南極星,再經驗豐富的水手也隻會觸礁離恨。
白蘭地眨了眨眼,面前的身影漸漸和記憶中的重合,咬了咬牙關,像個迷茫的小狐狸半轉了轉頭,似乎總算明白宮野明美不會再和她走的事實。她努力勾了勾嘴角:“我還以為你是特殊的。”
“抱歉,讓你失望了。”這句話明美一字一句極慢吐出。
宮野明美轉頭往來時的方向走。
風卷過懸崖,帶走最後一點回聲。
隻是片刻後,她的頭發被猛得扯住,腹部被小刀刺穿,熟悉的劇痛蔓延開來,她不可置信擡頭看着白蘭地狠戾的眼睛。
“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該這樣的。”她說。
刀被拔出,鮮血湧出的同時,力道推着她越過懸崖邊緣。失重的感覺席卷全身,風聲呼嘯而過,吞沒了她所有的掙紮。
墜進海裡後,冰冷擠壓着她殘存的意識,海水嗆入鼻腔,劇痛中,意識恍惚起來。她一直目光模糊地尋找天上的星星,卻隻見灰暗無邊。她有點想媽媽了。
絕望的最後,她幾乎出現了幻覺,她看見海面被破開,有道身影拼命朝她遊過來。
……
松田陣平将濕透染血、氣息微弱的女人抱上岸,跪在礁石邊。他低頭,額前碎發滴下的水滴在她眼睛裡,海水和血水又在女人鼻梁眼角積起水渦,和黑桃10那次一樣。無力感攫住男人全身,他看着女人全身的單薄,手也顫抖着,卻隻能托住她冰冷的臉。
她似乎還想說什麼。但什麼也沒說出來。隻是用指尖刮了下松田的衣角。
松田貼住她冰冷的額頭,屏住呼吸,把女人最後一點氣息融入自己的骨血。
……
……
……
這時,一束童話般的手電光從背後掃過,打在礁石上,打在他們身上。
松田陣平猛地回頭。
光束裡傳來一個紮高馬尾的人的聲音,幾分猶疑和幾分急切:“請問,需要幫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