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幹吃了這一通臭罵,也不敢相争,咕嘟着嘴,走到一旁,有心再尋個窩棚。
樓角早把這一幕看在眼裡,招呼他過來,分了半個褥子角兒給他,兩人一塊躺着,秀幹越想越氣,說:“媽了個巴子,這些龍子龍孫也是不講道理。”
樓角說:“他那雙眼隻好往上瞧,跟咱們講理?你夢裡想想便是,罷了罷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秀幹說:“若是燕客哥哥在就好了。”
樓角含糊的說:“燕客也跟咱們一樣,泥巴裡爬出來的,我看孟郎早晚要跟他算賬!”
秀幹忙道:“少主心腸好,必定不會袖手旁觀!”
樓角沉默一會,說:“隻盼着少主懷的是兒子吧,若是兒子,咱們都翻身啦!”
秀幹連連稱是,兩個聊着聊着,就這麼睡着了。
整個山洞,也都漸漸的響起此起彼伏的鼾聲,衆人都歇着,唯有伐柯還坐在竈旁,他盯着地上的兩根羊腿發呆。
嚴格的說,這已不能算羊腿了,充其量隻能算是羊腿骨罷了,不過一塊骨上挂着一塊燒的焦黑的肉,這是公孫隴不吃的,便留給了他。
他發了一會呆,忙了一上午,早上那點子芋早也消化的差不多了,他腹中空曠,覺得很餓,可看着那樣的肉,他又下不了嘴。
肚子不争氣的咕噜了一聲,他咽了口唾沫,給自己鼓氣兒:“孟郎吃剩下的,我吃也算不得折辱!”
他抓起一根羊骨,咬了一口焦黑的肉,隻覺又鹹又苦又腥氣,這滋味叫他哇的一下吐了出來,看着地上的穢物,他垂頭喪氣的扔了羊骨,準備去水邊再弄些芋來充饑-----他早上的芋叫公孫隴踢翻了,故而沒有剩下。
正準備起身,一個窈窕的身影出現在他面前。
伐柯疑惑的擡頭,看見來人居然是玉帳。
玉帳手裡端着一隻大海碗,微微冒着熱氣,她蹲下身,把碗放在他面前。
那是一大碗湯,湯裡躺着一條桃花魚,一大塊羊肉,還有一塊芋,瞧着就讓人食指大動。
伐柯不敢伸手,怕玉帳有什麼說法。
玉帳見他這模樣,恨鐵不成鋼,低聲罵道:“蠢才料!你以為這是什麼?這是少主讓我給你留的,這芋還是少主嘴裡省下給你的,你還做夢呢!方才我瞧了,那牲口睡死過去了!你趕緊吃了,莫要聲張!”
伐柯瞪大了眼睛,低聲說:“你你你!你好大的膽子,敢罵孟郎.....”
玉帳嗤笑:“我就罵了!你告我去!老娘敢說就敢當!你以為人人都似你一般呢!為着你的事兒,少主和那牲口對了嘴,氣的肚子都突突兒疼!你這不長進的東西,早晚死在他手裡!”說完,從懷裡取出一把葉子扔他懷裡,“這是化瘀止血的蒲黃葉兒,就長水邊上,你以後自己去采!”她起身走了,走了兩步,又回轉過來:“碗要還我!”說罷,真的走了。
伐柯看着那一碗熱湯,心裡真真是百感交集,又怕被公孫隴瞧見,于是急急的端起來吃,湯裡的魚肉羊肉炖的稀爛,芋也入了味,他吃的狼吞虎咽,幹幹淨淨,然後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拿了這碗和之前裝鹽水的碗去了水邊,淘洗幹淨,一個悄悄的放回雨姚那兒的竈邊,一個打了水,坐在自己的竈邊撥火熬蒲黃喝。
伐柯喝了兩碗蒲黃水,也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怎的,自覺身上被踹傷的地方好了些,他舒了一口氣,想找個窩棚歇一歇,正四處看着,突然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隻見公孫隴風一樣的從窩棚裡沖了出來,往山洞外頭沖去。
伐柯看着他一頭紮進山洞後頭的草叢裡,心知那是衆人方便的地方,于是便把歇一歇的念頭放一放,跟過去,“孟郎,要葉子不要?”
公孫隴罵道:“沒眼色的牲口!這還要問?”
伐柯立刻找了幹淨的寬闊葉子遞了去。
公孫隴用了,整理了衣裳走出來,先賞了伐柯一個耳光:“你烤的什麼羊?吃的我肚兒絞肉兒似的痛!”
伐柯忙道:“肉已是烤熟了,莫非孟郎受了涼?”
公孫隴罵道:“你倒是甩的幹淨!我看你是骨頭做酥欠打......”話未說完,他又捂着肚子彎下腰,又跑草裡去了。
伐柯隻好又幫他弄葉子。
過了一會,公孫隴走了出來,臉色越發的不好看,喘着氣罵伐柯:“你做了什麼手腳!說!”
伐柯賭咒發誓說自己啥都沒幹,“都是聽孟郎的啊!”
公孫隴高聲叫:“我這樣健壯的漢子,幾百年也難找,吃了你做的羊,就變成這樣!必定是你害了我!”說罷,竟是随手撿起一根棍子,要打伐柯。
伐柯見那棍子上有刺兒,唬了一跳,撒腿就跑,公孫隴窮追不舍,這一番動靜把雨姚驚動了,起身走到洞口看,獻芹等人也跟着。
此時,衆人都在圍觀,公孫隴追着伐柯滿地跑,霜池早打探清楚了,湊到雨姚身邊叽咕了一番,又問:“可要拉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