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芹再會說話,也說不出一句來粉飾太平,隻好說:"到底入土為安,許多死在她手裡的人,都不知屍身何處呢。"
雨姚歎息一聲,帶着人回山洞去了,山洞前倒下的桂樹已是被拖開了,衆人忙忙碌碌,一些人拖着屍首去遠處埋葬,一些人忙着把挖的坑填滿,玉帳走了過來,手裡拿着那镯子,刀鋒處已是亮閃閃的,沒有半點黑色了。雨姚愣了一下,獻芹皺眉,罵玉帳:“這腌臜東西拿了來做甚?”
玉帳說:“這毒遇上火就沒用了,我點了火,燎了許多遍,還用清水洗了,是幹淨的,少主還要麼?”
雨姚看了看,微微點頭,"多謝你!"她接過镯子,細細的端詳,原來那小刀是一個卡扣,恰好從葫蘆側面的葉子花樣上扣進去,十分精巧。
她把镯子套上手腕,扣上了卡扣。
玉帳笑了,走開了。
獻芹埋怨:“少主,這未必是吉利的首飾......”
雨姚說:“可是她沒有别的東西留給我了。”
獻芹就不言語了,過了一會,霜池又蹦蹦跳跳的走了過來,手裡用帕子裝了一大捧福甕兒,"少主,我又找着了許多,你嘗嘗!"
雨姚笑說:“你自己吃吧,我不愛吃了。”
霜池歡歡喜喜的走開,出去采摘晚上要吃的芋了。
獻芹感歎:"這兩個丫頭,聰明的太聰明,傻的太傻。"
雨姚說:“像我姐姐那樣,該聰明的時候犯傻,該犯傻的時候又太聰明,難道好嗎?”
獻芹一愣,随即說:“少主言之有理。”
雨姚歎氣,說:“我乏了,歇一會吧。”
獻芹忙收拾了一個幹淨窩棚,拿了自己的被褥鋪了,雨姚進窩棚裡躺下了,獻芹坐在她身旁,雨姚低聲說:“獻芹,你陪我坐一會吧。”
獻芹說:“我一直都在啊。”
雨姚閉上了眼睛,她的手輕輕的搭在那隻镯子上,很多年以後,她也是用這樣的姿勢迎接死亡的到來,這個镯子陪着她一起,風光大葬。
且說雨姚安然入睡,那廂,繕一路緊趕慢趕,終于回了寨子,剛走到山門前,缈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問:“繕哥哥怎的回來了?”
繕的記憶還停留在“缈和二娘私奔”的階段,見了他,十分驚奇,張口就是:“喲呵,你還有膽子回來?你和二娘幹的好事,香主恨的牙癢癢,要吃你倆的肉呢!”
缈紅着臉,說:“沒有的事兒!”
繕瞧了一眼後頭的寨子,覺得過分的安靜了,于是問:“這樣的好天氣,弟兄們在裡頭睡覺呢?”
缈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于是反問:“香主也回來了麼?”
繕打量了他一眼,哈哈一笑,說:“好小子,你倒問起我來了,你問的着我麼?”說罷,推開缈,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
缈猶豫一下,唯恐香主後頭跟着,于是還躲到老地方去觀望。
繕進了廳堂,果然空空蕩蕩,他又扯着嗓子叫“小草兒,可心人!哥哥我回來啦!”
小草兒早沒了,自然不能回答,倒是蘭娘聽見動靜,走了出來。
繕見了蘭娘,有幾分忌憚,上前賠笑:“啊呀,見過大娘!弟兄們哪去了?小草兒怎的也不見了?”
蘭娘有些驚奇,反問:“你不是跟着香主去燒香了麼?怎的又回來了?”
繕早有準備,說:“香主得了一注好錢,又聽說九臯有個财主,要去他家瞧瞧,可惜半路上兵器壞了,橫豎不遠,就叫我回來拿一把好的。”
蘭娘從鼻子裡哼了一聲,說:“好錢?有多少?想來又給那狐狸精買衣裳首飾丫頭片子,連你也沾光了!”
繕笑道:“大娘莫要取笑。”說完,又問“兄弟們真的不在?小草兒也不伺候您麼?”
蘭娘“哈”了一聲,然後說:“香主走了以後,弟兄們有一日晚上吃酒,叫小草兒陪着......."說完,頓了一頓,仿佛瞧好戲一般,盯着繕瞧
繕哪裡不知這"陪着"的意思,暗自叫苦:“完了完了,這一圈兒下來,人也廢了,這個累贅我要她做甚?倒不如賣了幾錢是幾錢....."
他嘴裡隻假裝氣惱:“這賤人不要臉面,我一走,她就浪着給我戴帽兒!她人在哪兒,看我不給她一頓厲害的嘗嘗!”
蘭娘幸災樂禍:“啊呀,那天晚上她就死啦,身上可一塊好皮肉都無,狗尾巴連夜拉了屍首出去,下半夜我聽見狼叫來着,想來是撕扯沒了,你可是晚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