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楠倒沒太大驚訝，隻是輕謂一聲，“季小姐，這是打算故技重施？”

清楚他在含沙射影，季慈默默把東西放在口袋。

“為什麼不來找我？”

“無論什麼關系越純粹越長久，解決蘇端這件事不在葉先生的處理範圍之内。”

“我有沒有告訴你，既然你跟了我，我就不會讓人碰你？”

葉清楠指尖輕敲大腿，慢慢盤問。

季慈圈緊手心，卻沒看他，“現在跟，以後就有不跟的一天，總不能每次遇到麻煩就去找葉先生。”

指尖頓在半空，最後緩緩落下，葉清楠揚起脖頸，左側唇角勾起，深邃的眼窩深處也漾起一絲淡笑。

房間寂靜，仿佛連一根針落地的聲音都能聽到，陽光透過窗明幾淨的玻璃，照亮了浮在空中的細小塵埃，那張似笑非笑的臉也逐漸淡化，仿佛要融化在這片死寂的海。

季慈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想開口解釋，卻發現無從說起。

因為她本就不願依靠任何人。

她沒錯，隻是錯在對象，錯在場合，錯在時間。

季慈受不了這種近乎窒息的對視，卻又被死死鉗住無法掙脫。

一聲短促的敲門仿佛顆小石子，在平靜的水面蕩起層層漣漪，她率先撇開視線，去看門。

以為是酒店服務員，結果發現屋外站着的葉語卿，季慈秀眉淺蹙。

忽略她細微的表情變化，葉語卿故裝輕松地問：“季慈，蘇端在裡面，是嗎？”

如果沒有蘇端的那句小心身邊人，她今天不會出現在這裡。

盡管來的路上，她已經有過無數次想放棄的念頭，但最終目的地和蘇端的定位器顯示同一家酒店。

葉語卿冷冷一笑，如果是巧合，恐怕是太巧了。

她笑問，“不讓我進去？”

季慈沒動。

葉語卿強行用肩膀撞開一條路，季慈被她頂到玄關位置，她冷冷睨一眼，話裡散不盡的悲憤，“季慈，我一直把你當我最好的朋友。”

季慈立在原地，胸腔随着呼吸起起伏伏，直至聽到裡面傳來一聲哥哥，她才緩緩将門阖上。

-

房間内的每個人都和她息息相關。

哥哥，好朋友，前男友。

蘇端被放出浴室，鼻青臉腫，滿是狼狽。

葉語卿心底一驚，望着悠閑坐在沙發的男人，嗓音顫抖：“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來說吧。”

季慈歎口氣，“我之前去夜總會做陪酒小姐，不小心被蘇端發現，他拿照片威脅，說我如果不把你帶過來，照片就會在全校公布。”

“沒辦法，我隻好請葉先生幫忙。”季慈向他發出求助的目光，葉清楠斜眼打量着，最終點了點下巴。

季慈緩緩落下呼吸，“對不起，語卿，希望你不要怪我。”

葉語卿氣得渾身發抖，冷聲質問蘇端，“蘇端，剛剛季慈說得都是真的？”

葉清楠漫不經心整理腕表，金屬表帶發出清脆聲響，表盤反射的光線晃過蘇端眉角，連同葉清楠那抹凜冽的餘光也一起帶過來。

蘇端喉結上下滑動兩下，聲若蚊蠅地嗯一聲。

“人渣！”葉語卿幾步走到他跟前，憤憤揮起手臂，在他本就形象生動的臉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等人撒完氣，葉清楠耐心消散，徐徐起身，沉聲警告，“以後找男朋友長點心，别讓我給你收拾爛攤子。”

葉語卿埋下腦袋。

葉清楠帶人離開後，她主動握住季慈的手，“對不起，季小慈，是我錯怪你了。”

季慈微微一笑，回握住她的手指，像是抓住什麼正在流逝的東西，緊緊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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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過去，蘇端從那之後再也沒來外院，與他一同消失的還有葉清楠。

因為貪圖一時嘴快，距離上次和他見面，已經過去将近半月。

開始幾天，季慈過得惬意且充實，可随着時間慢慢流逝，她内心逐漸焦躁，就像外頭永不停歇的的蟬鳴。

很快又要到打錢的日子了。

周六上完課，陳女士給她結了這幾次補習的費用，這些錢，如果節省用，可以做她半月生活費。

現在，她居然在想如果拿這錢來請葉清楠吃頓飯夠不夠？

平等的感情關系中，總得有一個先低頭的。更别說這段關系本就不平等，她不主動撲下身子，難道還指望上位者低頭？

守在葉清楠公寓門口，季慈主動給他發去一條微信：【葉先生，中午有空嗎，要不要去吃飯？】

不行，這樣會不會顯得太唐突了？

季慈全部删掉，又重新編輯：【葉先生，為了表示我的歉意，要不要一起吃頓飯？】

還是不行，重新删掉。

季慈蹲在地上，前額埋入膝蓋，握住手機的手指無力垂在半空，暗自惆怅。

樓道傳來規律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沉穩有力，逐漸歇在季慈耳根。鼻尖嗅到熟悉的栀子香，她下意識擡眸，長時間的暗适應導緻視線并不明亮，隻能看到影綽的身體輪廓。

“你在等我？”

但他的聲音，季慈不會聽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