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的意思是什麼?
答案不言而喻。
葉清楠在等她的回答,季慈思索幾秒,“好吧。”但她底線是用自己手機拍。
他不聽,掏出自己手機,“都一樣,等我發給你。”
瞧人還愣在原地,他拽着季慈往礁石處走,“你快點,我時間很值錢,浪費了你賠我?”
在他面前,季慈還是有幾分拘謹,完全不知道該擺什麼pose,葉清楠蠻無語的,“你罰站呢?”
她十分不情願地擡起右臂,把右手食指和中指擺了四十五度角。
萬能的剪刀手。
“行,開心就好。”葉清楠不想和她浪費時間,“你是苦瓜嗎?我看今天你在婚禮上笑得挺開心的。”
季慈扯了扯唇,像吊線木偶似的。
“可以,你覺得舒服就好。”葉清楠決定對她放低要求。
海風吹來,季慈長發飄飄,如果善于抓拍,應該很好出圖,對于他的攝影技術...别的不确定,畢竟姿勢挺專業。
“好了嗎?我手臂有點酸。 ”
葉清楠點頭,朝她這邊過來,把自己的成果給她看。
手指左右滑動,季慈專注欣賞,“好看,你先發給我,然後删掉。”
“為什麼?”葉清楠想撤走手機,卻被她握住。
“你的手機為什麼要保留我的照片?”
“既然你都說是我的手機了,我保留誰的照片和你有什麼關系?”
“你喜歡留誰就留誰的,但不能是我。”
“我留别人的,你開心?”葉清楠閑散地笑。
季慈微怔,後知後覺掉入他的詭辯主義圈套,惱羞成怒,“我不管,你快點把照片删了。”
礁石常年被海浪打着,表面濕滑,站上面挺危險的,但葉清楠的存在無形中給張牙舞爪的她一個支撐。身後女生就沒季慈這麼幸運,現在正是漲潮的時候,一個浪頭突然撲過來,女生沒有防備,身體本能前傾,手臂給了季慈一個向前的力。
季慈驚慌失措,身體以膝蓋為中心呈自由落體運動,她心想自己今天要是磕在這兒,最起碼半個月和短裙say goodbye.
奇怪,落地時竟毫無痛感,相反的,還很柔軟,就像掉進棉花堆裡,季慈愣了會。
“還不起來?”
耳邊傳來悶哼,她如夢方醒,扭頭去看葉清楠。此時他單膝跪在沙灘,一手撐地,另外一隻手,沒在别處,就在她膝蓋下面。
因為疼痛,他五官皺在一起,季慈趕忙跳下礁石,手足無措,“你沒事吧?”
女生也趕忙過來說,對不起。
季慈心想磕的人是他,也就沒應,她把人扶起,聽見他說,“沒事。”
“需要去醫院處理一下嗎?”
“不用。”葉清楠的聲音聽來已有隐隐克制,這期間他一直把手放在背後,直至女生離開,他還是保持原動作。
季慈動他手臂,“讓我看看你傷的重不重。”
一開始葉清楠不讓她看,季慈在這件事展示出前所未有的強勢,拉過他手背放在眼前。傷口可謂觸目驚心,外皮和血肉黏在一起,上面還沾着細小的礫石,看着就疼。
傷口需要處理,要不容易感染,眼前沒有消毒工具,季慈說,“我給你簡單處理一下,你忍着點。”
她低頭用溫熱的口腔包裹住傷口,将表面的膿血吸幹淨,舌尖接觸到他皮膚表面時,如電流般通遍全身,葉清楠下颌頓時繃得緊緊的。
季慈把血吐出來,“疼嗎?”她問。
“不,你繼續。”葉清楠喉結滾了一下。
“好。”季慈專心為他清理,葉清楠全然忘記疼痛,失神般望着她,隻因他在她眼裡久違地讀出了在乎。
表面的鮮血變成正常的紅色,季慈帶他去岸邊買了瓶礦泉水清洗傷口,葉清楠去車裡拿創可貼,她站在岸邊用剩下的礦泉水漱口。
貼好創可貼,葉清楠問她,“玩夠了嗎?
季慈點頭,不忘正事,“那照片...”
“還提,如果不是你,我能這樣?照片的事你想都别想,就當補償。”
葉清楠頭也沒回,上車。
季慈撇了撇唇角,跟上去。
汽車以100邁的速度行駛在寬闊的跨海大橋。
窗戶開到一半,穿過隧道的時候,風撲在臉上有些刺刺的疼,而車裡正好放了首樸樹的《平凡之路》。
“我曾跨過山和大海,也穿過人山人海...”
現在車很少,季慈将窗戶全部搖下,大膽把胳膊伸到外面,葉清楠分出縷視線給她,勾唇,默默提速。
“葉清楠,可不可以再快點!”季慈頭發胡亂飛揚。
他不語,隻是深踩油門。
回到悅庭莊園,季慈心跳還沒回歸正常速率,大腦還在雲層飄着。
“謝謝你,我今晚真的很開心。”她咧嘴笑。
“不客氣。”說完,他把車門全鎖。
季慈唇角弧度收斂,依然記得他上次這麼做,是強迫自己加他微信的時候。
這次又要幹什麼?
季慈心髒在胸腔震顫。
他的眼睛在黑夜中緊緊攫住她,嗓音比這夜還靜,“季慈,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那束花你想給誰?”
季慈更顯沉默,就知道該來的總會來。
葉清楠指尖緩緩敲着方向盤,卻不急于說話,那幾下似乎落入她心裡,季慈被他吊的不上不下。
“我不是一個允許自己二次犯錯的人。”他語氣低沉,似在自言。
季慈明白。許久,她說,“那你還問這個做什麼,這束花我給誰對你來說有什麼意義?”
幾乎就在季慈說完的一瞬,葉清楠無奈又挫敗的聲音傳入她耳朵,“因為我始終覺得你會是我的正确答案。”
季慈頻繁閃動眼睫,這是她一種本能的防禦行為。
可葉清楠沒打算放過她,他盯着她并不安然的雙眸,語聲沉沉,一點點滲入她的大腦皮層,“所以,要不要和我重新開始?”
我甚至可以不在乎你對我還有沒有感覺。
“對不起。”
輕輕的,似空谷足音的一聲。
車裡更安靜了。
“你想好了,今晚你下車,我們之間就沒有任何關系。”
“對不起。”
季慈平靜說出第二遍。
“好,我知道了。”葉清楠臉上并沒有受挫感,把車解鎖,放她離開。
下車前,季慈望了他一眼,葉清楠頭探向窗外,拒絕與她目光接觸。
走了幾步,她停下,回身,車子還栖身在黑夜。眼角有些濕,她摸了摸,原來是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