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刹那失神，她立刻明白，這是他又在僞裝騙她回去的手段。

她聽見自己聲音冷道：“可以，但你隻能帶回我的屍體。”

好在手上沒被控制，她着手拔下發間長簪，緞般發絲傾瀑而落，她反将尖銳指向自己：“我知道我殺不了你，我也不會殺了你。喻門主，你的救命之恩雲染不敢忘，大不了我還你便是！”見他握上自己的手正要扯開利器，她沒做阻攔，隻是又道，“你即便搶了我的發簪我也另有他法！喻景淮......我若想死，你攔不住！”

喻景淮一怔，失笑起身，搖着頭背過她看向窗外，語氣十分無奈：“我若說你誤解了我，你信不信？”

還用問嗎？自然是不信的。

“你覺得呢？”雲染挑眉，“裴紫衣活着、林霖也活着、還有她——也會‘活着’，你說這其中有誤會？喻景淮，若你是我，你會信嗎？”

他又輕輕歎口氣，背影顯得怅然：“給我點時間，我自會向你證明。”

這話很耳熟。給我點時間——上次在後山，當着那人的面他也這樣說過。她給了他時間，然後發生了這些事。除了失望，她再無得到任何。

雲染冷笑：“好啊，我等你。”

“嗯。”他轉過身，似有千言萬語，但他最終隻說了一句，“等我。”

手指撫上窗沿，他正欲翻身離去，又蓦的轉頭有些吃味的警告：“不許讓他靠你太近，否則我一定捏碎他的骨頭。”

輕飄飄的一句話，像在訴說一見平常之事，但開口的人是喻景淮，他一定做得到。

他？雲染一愣，一時沒反應過來他在說誰。再回神間，窗邊已經沒了人，隻剩下空曠的四方窗面，還有從外面吹拂進來的陣陣冷風。

她這才意識到。哦，他是在說越昭？

*

北街本來就不算鬧市，醉方齋的宅院又深，據說是越曦也喜歡清靜，便租了地界稍遠的地方。但這邊畢竟是富貴區域，周邊也有不少酒樓商鋪，因此大堂之外的街道還算是人來人往。隻是那後院宅後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卧房之後皆是廢棄舊街，鮮少人來往，雲染的住所之外，窗後便是一片荒地，更瞧不見個人影。

越昭摸着鼻子歪頭盯着工匠重新釘窗子，又瞧着雲染一臉的平淡，像是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雲染也知道他在打量自己，又斂緊了領口，頸上的紅痕塗了厚厚的脂膏，照理說是不會被察覺的，但她還是有點兒心虛。

“這窗子真是你弄破的？”又問了一遍，越昭還是一臉的不可置信。

雲染點頭，看似風輕雲淡，她把先前的解釋又重複了一遍：“許是這木闆舊了，我本想開窗透透氣，誰知道一推便整個砸了下去。”窗外地面上還有碎的不成樣子的木渣紙屑，剛巧可以印證她的話。

“......可這房子建成才五年啊。”嘴邊嘟囔着，他還是接受不了這個說辭。怎麼他屋裡的窗子就好好的，這邊的卻如此不堪一擊。

工匠的手藝非常醇熟，一柱香的功夫就釘好了新的，還順帶加固了一遍。

“還好這兩天沒雨，不然這屋裡恐怕就淹了。”結了銀子，他樂的眉開眼笑，一面說着，“這天兒馬上就熱了，屋裡最好多開窗通通風，也能延緩這木闆老化。”

雲染笑道：“多謝王叔，我記下了。”

送走了工人，她見越昭還賴着不肯離開，于是斜眼看他委婉催促道：“你怎麼還在這兒，今天店裡不忙嗎？”

“忙啊！”越昭四下瞅了一圈兒，見後院再沒旁人，店裡的夥計大約都在前堂忙着，今日倒是吸取了教訓，沒再慌裡慌張的從後院補貨，一早便做好了準備。他又神情古怪地看着雲染，“你老實說，是不是你那老相好昨天晚上來過了？”

“咳咳——”

這話讓她大吃一驚，全然沒料到的字句害的她差點被口水嗆到，隻覺得自己全身汗毛立刻都豎起了。這小子怎麼這麼敏銳？

見她這反應，越昭神秘兮兮地湊近，一臉揶揄：“說中了？怎麼，你心軟啊？還是......舊情難忘？”

突然想起昨天夜裡他好像來找過自己，于是她悄悄避開身邊的少年，沒好氣的橫他一眼：“胡說什麼呢？對了，昨天晚上你找我什麼事？”

他又遠遠望着裡面剛剛修好的窗子，眨了兩下眼：“我想說，你可能被發現了——不過現在說好像已經晚了，诶！那窗戶真是你自己推下去的？”

就為了說這個？

那她隻想說，就昨夜那情景來看，即便當時告訴了她……也晚了！

關于窗子的事她懶得再解釋，她知道越昭不信，再編下去好像也沒什麼意義。隻是她十分好奇：“你怎麼知道我被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