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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東走喧嘩聲更甚。眼見着拐進了東街,街上熙熙攘攘,叫賣聲絡繹不絕,醫館就在街口右手邊。
一進大門便是濃郁的藥香,但對嗅覺敏感的雲染來說卻覺得嗆人,苦味在鼻尖反複盤旋揮之不去。藥櫃前的小童正給抓藥的病人稱着斤兩,口中還念叨着“桂枝、陳皮、白芷......”
雲染忍不住擡起手腕輕掩着口鼻,小臉皺成了一團,覺得自己好像泡在了藥罐子裡面。
越昭側目看她,四下張望一圈兒停在店裡打雜的年輕男子身上,問道:“劉大夫人呢?”
年輕人正低着頭記錄問診病人信息,聽見問話便擡眼看向聲音來源。
“這不是越老弟嗎!怎麼了這是,哪裡不舒服?”
越昭一瞟身邊人道:“文哥,劉大夫在店裡嗎?”
那人聞言眼珠兒一轉,目光又在雲染身上停了片刻,突然換了一副神态,對着兩人悄聲,“噢我懂了!莫不是這位姑娘......有喜了?”
瞧見他這副龌龊神态,雲染眉頭一豎頓感不悅。
越昭搖頭:“我說文哥,你再這麼滿口胡鄒,小心我告訴你師傅!”
“哎哎哎——可别,我知道錯了!”連忙求饒,“師傅去後院拿藥了,你等着,我給你叫去!”
見人小跑走遠,一掀簾子進了後院,雲染這才問道:“你們很熟?”
越昭解釋道:“倒也沒那麼熟,不過是替阿姐來買過幾次殺蟲滅鼠的藥,離得近嘛!”
說話間,蓄着長髯的老者捧着一筐藥材進了大堂,一邊對徒弟交待着什麼,把手中藥材也一同遞過去,接着向二人走來。
“你們誰看病?”
雲染上前:“我有些不舒服,想請您幫我瞧瞧。”
劉大夫點頭:“那兩位這邊請吧。”
引到一旁坐下,劉大夫盯着她看了一會兒便道:“姑娘若是休息不好,我這有幾個安神的方子都可以試試。”
“大夫,我不是問這個。”她垂眸想了想,“我想請問您,失憶可有得治?”
“失憶?”
兩人異口同聲,不過越昭語中詫異更甚。
雲染側過頭看他,越昭臉上驚色還未褪去。意識到自己失态,他又降了聲調,隻不過語氣還是頗為不滿:“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早告訴我?要是我不跟你過來,你是不是打算永遠不告訴我了!”
雲染暗自思索,她還真是這麼打算的。
“告訴你了有什麼用?你會看病?”她挑眉。
這話倒也沒錯。越昭一愣,一時間啞口無言。
劉大夫輕咳一聲打斷了兩人,他看着雲染:“姑娘的意思是,你失憶了?”
雲染點頭:“幾個月前我曾發過三天兩夜的高燒,醒來之後便失去了記憶。”她回憶着之前的事,“先前我也看過大夫,他們說我是因為高燒不退燒壞了神經才導緻失憶。”
“那你除了失憶以外,可還有什麼别的症狀?”
别的症狀......
腦海中陡然浮現那日雪夜她在床榻上瑟縮成一團的樣子,那是喻景淮在夜裡突然回來,解了衣裳攬着她相擁而眠。
雲染猶豫道:“我腹部有一處舊傷,一到雪夜就會疼痛難忍......不過大夫說這傷早就好了,疼痛乃是心結所緻,不知跟我的失憶症可有關系?”
大夫想了想,捋着胡子的手不斷重複着動作,一時間不敢輕下結論。
末了,他開口道:“如果是心結所緻......或許有關。姑娘,我先給你把把脈。”
雲染伸手,餘光見到身邊的越昭眉頭緊緊皺着。
這小子平日裡聒噪的很,方才還一臉埋怨,這會兒子怎麼又一言不發了?
剛想到這裡,劉大夫已然收了手。又應着他擡起眼皮瞧了一眼,一番檢查下來,劉大夫搖頭。
“并無異常。聽姑娘你說,平日也從未出現過頭痛或頭暈的症狀,那麼便如其他醫者所言,應是發燒所緻......”
雲染急道:“那可還有的治?”
“若是燒壞了腦子,沒得治。”還沒來得及失落,又聽他話鋒一轉,“可姑娘方才還說過身上有舊傷乃是心結所緻?如此一來......”他一擡眼看着雲染,“或許失憶也與心結有關,那便有的治!”
“真的!”雲染眉梢一喜。
真的能恢複記憶?
可他又捋着胡子猶豫:“就算有得治,恐怕這城裡的大夫也都沒那個本事。”手上動作一頓,劉大夫突然想起了什麼。
“姑娘,你可聽說過鬼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