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紫衣見自己的話并沒什麼作用,搖頭冷笑一聲,自顧自的說:“門主不想你找回記憶。”
“是麼。”她淡淡回應,輕飄飄的兩個字,還是好整以暇的看着裴紫衣。
“是!”裴紫衣激動道,“門主不想讓你找回記憶,因為如果你找回了記憶就會知道——”
“是他、殺了你全家!”
雲染渾身一顫,瞳孔中閃着幾分震驚。
但還好,還好這猜想她也曾做過,所以并不算全無心理準備。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緒,面上看起來還算鎮定,沒人能發覺隻有她自己聽到的“咚咚”心跳聲。
這等平靜的反應完全出乎裴紫衣所料,她不可置信,聲音又提高了幾分:“你竟無動于衷?難道你真的對門主已無情意?”
“這就不勞煩裴護法操心了,你的話我已經聽明白了。”此時的雲染心中也恢複一些冷靜,她伸手攏了攏發絲,擡首盯着裴紫衣問道,“裴護法......你怎麼知道陳奇帶了避毒丹是送于我的?”
逐漸冷靜之後她慢慢品出不對,當時在醉方齋的談話裴紫衣并不知情,赤羽特意選了角落雅間也是出于隐秘行動的想法,他們不該向其他人透露與自己見面的事。即便說了,裴紫衣也不該知道。
可她卻好像親眼見着了一樣。
裴紫衣一愣,舌尖在齒後打了個結:“我......自然是門主告訴我的。”
“是嗎?我怎麼不記得跟你說過這些?”
這聲音一出,裴紫衣表情突然變得無比僵硬,臉色在昏暗的樹影下更顯慘白。她的身體正在戰栗着,這是一種不受自己控制的因完全的恐懼而作出的反應。
雲染也十分驚訝,因為她看到樹林深處緩緩走出一個人。
一身月白長袍,神情冷冽而深沉,給他的神仙之姿更添了一些危險意味,即便在林中走過衣角也不曾沾染半分塵埃。但與平日不同的是,他手中提了把劍,這把劍今日被封在劍鞘中,沒能顯露出它那獨特的劍身顔色。
是喻景淮。
此時他已經從林中陰影下完全走出,就這麼站在黃昏下,夕晖的顔色籠着他的發絲鍍了層橘調的暖色,他的表情還是冷冽而深沉,卻又是另一種味道了。
雲染看着他,沒想到如今再見還是會忍不住心跳漏一拍。
喻景淮對着她微微一笑,接着看向裴紫衣,神情再度變得森然。
他幽幽開口:“裴紫衣,我何時跟你說過這些話?”
“門主......”不隻是因為緊張還是恐懼,亦或是兩者都有,她的聲調發顫,尾音都緊的分了岔。
喻景淮冷然道:“究竟是我跟你說的這些,還是你跟蹤我偷聽了我和陳奇的對話?”他又看向雲染,面色不自覺變得柔和,“裴紫衣,當着阿染的面你可要說清楚些。”
雲染看着裴紫衣,隻見她身形晃了晃,突然“撲通”一下跪在地上,極為虔誠地俯在地面,這一串動作連貫的讓人驚訝,而這一切來自于這位喻門主的威壓。
他的所有溫柔都給了雲染,因此雲染不知道他有多可怕,但其他人都是清楚見過的。
“門主......饒命......”
“饒命?”他突然不屑的笑了一聲,“如果不是我饒了你的命,你現在已經是這樹下的骨肥了。”
他踱步走向雲染,最終站在她身邊與她并肩,目光與她一緻看向地上跪拜着不敢擡頭的裴紫衣。
雲染看不清地上那人的表情,隻從她幾乎貼上地面的動作和依舊止不住的戰栗就可以想象得出了。
裴紫衣沒說話,手背上的血管因為死死摳着泥土的動作暴起。
“裴紫衣,你的命本在我與阿染大婚那日就該結束的。”喻景淮歪着頭又說,“阿染不喜歡你,我為了讨她歡心才留你到今日,你知道為什麼嗎?”
雲染一愣,轉過頭看向他側臉,寬厚的肩頭之上是他精緻的下巴和完美的唇線,但它正在緩緩吐出對裴紫衣來說無比冰冷的話語。
“我要在她面前親手殺了你。”
“你,必須死在她面前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