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裴紫衣并不隻是在耍她。
雲染跟着裴紫衣七拐八拐,走了不知多少的冤枉路,她的雙腳都走的痛了,周遭的人聲卻越來越稀少。直到她再次跟着裴紫衣拐進一條小路,她發現這此時來到的這地界幾乎已經快出恕城的東城門了。
裴紫衣在引導她,她想把她引導到人煙稀少之地。
果然,雲染再次跟着那抹绛紫色拐出一片樹林,裴紫衣的身影終于徹底消失在邊的空曠荒地上。她四下看了看,眼前是望不到兩端的清溪,溪流的對面還是茂密不見光的樹林。方才她從這邊樹林穿過時也廢了好些力氣,這地方明顯沒有别的出路,無疑是到了恕城的邊界。
還好是沒路了,雲染不是習武之人,本就嬌弱的身體實在無法再這麼耗下去,她的體力幾乎到了極限。大口喘着氣,額頭已經滲出細密的汗珠,她随意抹了一把,悄悄觀察着這裡的環境。
裴紫衣把她帶到這裡來無非兩種可能,要麼有話要說,要麼殺她滅口。
無論如何,她已經達到目的将她帶了過來。可是達到目的卻還不現身,這裴紫衣當真沒意思。
喘勻了氣,雲染皺了皺眉頭,擡起眼皮對着虛無開口:“你想讓我跟你走直說就是,何必費這麼大的功夫?”
她知道裴紫衣一定在這附近,一定正躲在暗處觀察着她。
但回應她的隻有林中鳥雀的叫聲,以及翅膀掠過樹葉“嘩啦嘩啦”的聲音。
雲染提了提聲音:“你若隻是為了戲耍于我,那恭喜你,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她繼續喊道,“天色也不早了,我還有事就先回去了,裴護法......你還是自己在這兒喂蚊子吧!”
話音剛落,頭頂上方的樹頂有枝葉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雲染擡頭,果然見裴紫衣撥開翠色的枝條,正跨坐在高處枝幹上托腮看她。這紫衣女子臉上笑意明顯,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挑釁之色。
接着她一手撐着身下的枝幹,從樹上翻身一躍而下,動作利落無比,就這麼穩穩地落在雲染面前。
雲染淺笑,隻是這笑意極其表面,她說道:“不管怎麼說,還是要謝謝你那日助我離開——不論你是否真心。”
“謝就不用了,我的确不是為了幫你。”她背着手坦誠道,“你知道我對門主的心意,我這麼做也是為了幫我自己。”
雲染點點頭,從裴紫衣今日的表現來看,不難猜到裴紫衣并非真心幫她。裴紫衣一如既往的看不上她,一如她今日再見裴紫衣也還是提不起任何好感。
很好,至少兩人在這方面達成了一緻,也省得她因為此事心存愧疚。
“裴護法近來可好?”雲染上下掃了她一圈,揶揄道,“看你這神清氣爽的樣子,風采依舊啊?看來是已經痊愈了,恭喜你了!”
裴紫衣被這話說的稍微愣了下,似是想起了什麼舊事,臉色突然變得很不好看。她稍稍頓了下,而後咬着牙勉強笑道:“多謝雲姑娘挂念,這點小傷不足挂齒,我好得很!”
雲染擺擺手問道:“你從當鋪一路尾随我,又費這麼大功夫引我過來,應該不隻是為了聽我跟你問聲好吧?”懶得再與她虛與委蛇,她很直接的問出心中所想,“有什麼話就直說吧,我還有事,沒時間陪你在這兒叙舊。”
裴紫衣哂笑:“原來雲姑娘這麼忙啊,莫非是忙着找那避毒丹?”
雲染微微一怔。看來裴紫衣早就到了褚記當鋪,她與褚先生所談之事也全被聽了去。
雲染臉上很快恢複如常,她不在意道:“是啊,裴護法莫不是專程給我送禮的?我記得......你那徒弟林霖就是從鬼山下來的對吧?”
“陳奇是因你而死。”裴紫衣沒答她,隻是笑着問,“你就不好奇他為什麼因你而死?”
雲染挑眉,并不回應她。她知道裴紫衣此次出現一定是有她自己的想法,既然提到了這件事,那麼她一定是打算說出來的。隻是裴紫衣這人心高氣傲,做事總喜歡出風頭,就連說話也喜歡賣關子。她極為反感裴紫衣這點,此時偏要殺殺這銳氣不可。
霎時間不明白雲染這挑眉是什麼意思,裴紫衣一怔,臉上露出幾分尴尬。
“你真的不好奇?”她又問了一遍,語氣比之前稍顯的急切了一些。
雲染垂眸想了一下,而後揚起下巴對她說:“不相幹之人,我好奇他做什麼?”
裴紫衣微微張了張嘴,沒想到她會給出這樣的回答。她皺起眉,稍稍思索了片刻,最終重新拾起一絲笑來,雖然顯得有些勉強。
她終是開口:“前天晚上陳奇回城時身上帶了避毒丹,我想他應該是打算交于你,不過他運氣不好,在去醉方齋的路上不幸被門主截住,這才丢了性命。”
雲染點頭,臉上沒什麼表情。這些她早就已經猜到了,因此再聽到也不覺得意外。
裴紫衣見她沒反應,一咬牙又急道:“你就不想知道門主為什麼要阻止你去找鬼醫?”
雲染的确很想知道,但雲染并不認為她會清楚其中原因,喻景淮的事即便連雲染都不甚了解,她又憑什麼配了解呢?除此之外,雲染更不覺得她會跟自己說實話,這對她沒什麼好處。
所以雲染繼續選擇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