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語鶴憋着笑,虛心跟遲意學習怎樣更好地處理這首歌。
一路跟着學到食堂後安語鶴才覺得有些不對:我不是來幫他的嗎?怎麼好像反過來了?
遲意越走越餓,到了餐廳的時候感覺自己已經能吃下一頭牛了。
什麼“輕食”、什麼“減脂”都先放放,他走向炒菜自選就庫庫往盤子裡加飯。
“别吃這麼多。”安語鶴本來都要走向另一邊的快餐了,一看他不要命的加法又拐了回來,“吃這麼多等會兒運動對胃不好,少吃點,等下餓了再來吃。”
距離考核17小時37分鐘。
安語鶴已經能把舞全部順下來磨好了,就是詞還稍微有點記不住,他盤腿靠在鏡子邊坐下,邊恢複體力邊記詞。
沒記兩分鐘,他就感覺到有人靠了過來,他還以為是第二頓吃完回來的遲意,目光沒從歌詞上移開:“這頓吃的什麼?”
“什麼吃的什麼?”
安語鶴擡頭,才發現過來的人是吳炀,他搖搖頭:“有什麼事嗎?”
吳炀沒蹲下也沒坐下,保持着站立的姿勢居高臨下地看着安語鶴:“我dance break那段有點順不下來,你能和我一起來幾遍嗎?”
安語鶴點點頭表示可以,有點遺憾地放下手裡的詞。
距離考核11小時23分鐘。
一天班的不少人意識到自己并不能在一天之内完成這件事,被十五分沖昏的頭腦冷靜了下來,無聲的壓抑和焦躁彌漫了整個教室。
有人扛不住壓力,躲在樓道裡悄悄去哭,又想在鏡頭前展示自己的勤勉,留着淚痕不擦回來接着練。
有人明明是習慣早睡早起的人,選了一天班隻好閉着眼睛愣跳。
有人想放棄但又不敢放棄,隻好咬着牙逼自己亂練一氣。
橙澄是心裡很有數的人,非常清楚自己休息得越好發揮越好,他正欲回寝,看到安語鶴還在練,順口道:“你不回去歇歇嗎?”
安語鶴和他揮揮手:“不了,我經常通宵練,習慣了。”
“反人類,太反人類了。”橙澄打着哈欠走了。
距離考核8小時46分鐘。
遲意清楚自己不是超長續航型選手,左右這個教室人練過的次數加起來都沒有他的多,他非常沒有負擔地拖來了軟墊,打算在牆邊睡仨小時。
睡之前他想到什麼,伸向自己厚衣服的手頓了頓,又抓住扔得遠了一點。
距離考核5小時。
遲意被手表的鬧鐘震醒,果不其然看到身上蓋着一件熟悉的外套。
他心滿意足地把臉埋在外套裡,聞着清淡的柑橘沐浴露味兒,又睡了十分鐘回籠覺。
距離考核4小時48分鐘。
遲意醒神,罕見地在安語鶴臉上看到了倦色。
下一刻,這人狠狠捏了下自己的鼻梁,把倦色壓了回去,變回了在鏡頭前處變不驚的安語鶴。
這已經是遲意第好幾次看到安語鶴每當即将流露出一點溫吞穩重以外的情緒時,意識到自己在鏡頭前又強行摁下去了。
可他到底是人,人怎麼可能每天隻會好脾氣地笑呢,怎麼可能不會累呢。
“安語鶴,休息一下吧。”遲意起身,轉了轉脖子和肩,“走,咱們出去透透風。”
他一路帶着安語鶴上樓,往這個七層建築的最頂層走。
“不是要讓我休息嗎?”上到六層連安語鶴也有點扛不住了,“這是什麼?有氧休息?”
遲意心裡有點打鼓,其實他也不确定能不能上來,就是突然想起來上回成團之後,經紀人有次和他們聊天時說他們工作人員閑了會去小天台燒烤吹風,自在得不得了。
萬一到上面了發現鎖着門就慘了,還得編一下為什麼溜安語鶴一趟。
好在上天待他不薄,他伸手一推,那扇鐵門便應聲而開。
他們到的時候夜幕還沒有完全褪去,天上的星子還剩幾顆,遠處地平線的白和夜色的黑交相輝映,又融合成美好的深藍。
兩人就在獨屬破曉的靜谧中,肩并肩趴在欄杆上吹着晨風平複呼吸。
安語鶴的四肢百骸都在這陣清涼的晨風中舒緩,良久,他才發現二人竟然就這麼無言地并肩站了十五分鐘。
這其實很不像他,隻要和活人在一起,他都會不由自主處在一個“嚴陣以待”的緊繃狀态下。
就算和朋友在一起,也會因為害怕對方和自己相處起來不自在或者尴尬,努力找到适合兩個人聊的話題,不讓氣氛冷場。
在鏡頭下就更不用說了,他生怕自己流露出的其他情緒會影響觀衆對他舞台的判斷,恨不得變成一個隻會微笑的玩偶。
但和遲意在一起的這些天,對方的松弛好像在無意間滲透着他,身體力行地告訴他,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不用想太多。
天邊那一線白逐漸擴大,變成溫暖的鵝黃,開始快速地蠶食黑。
“沒想到今天是陰天。”遲意四處張望一通,發現太陽藏在積雲後,并不給面兒,“估計看不到日出和朝霞了,好可惜。”
“不可惜。”
遲意偏頭去看落在安語鶴眼裡的光。
“這是隻有我們知道,連太陽也不知道的,獨一無二的日出。”
距考核2分鐘。
“别緊張。”站在考核教室門口,安語鶴聽到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那個聲音說:“你一定可以站在人群的最中間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