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外之意便是，一切從那時都不一樣了。

果然，橙澄接着道：“然後，就是我們音源洩露的事。當時這件事發生之後，我一下子就想到會不會和小鶴受傷有關，我私下裡找到他，問他是不是遇到麻煩了，需不需要我們幫他。”

橙澄疲憊地歎了口氣：“他反過來給我道歉，說沒想到會變成這樣，連累我們非常抱歉。再給他一點時間，他一定都能處理好。”

遲意有種果不其然的感覺，雖然平時在團裡，看上去橙澄和安語鶴的關系最好，但對方仍然是安語鶴信中所說“玻璃外的朋友”。

這件事可能很棘手，在安語鶴看來，并不應該給朋友兼隊友的橙澄帶來麻煩。

遲意想起那件事，說：“當時公司不是說，這事都解決好了嗎？後面我們那幾首歌不也很順利地發行了，沒什麼節外生枝的事情嗎？”

橙澄又灌下去幾口冷水，企圖讓自己冷靜下來：“我當時也是這麼天真地以為的，我甚至還想，不愧是安語鶴，沒有什麼是他解決不了的。”

“然後，楷哥本來第二天就要去拍的食品代言，突然被臨時通知換了人。”

遲意猛地擡頭。

橙澄閉了閉眼：“串起來了吧，一段時間之後，你和窦彥之本來要去當常駐嘉賓的音樂綜藝，突然把你們換成了隻有一期的飛行嘉賓。唐緘本來差點要談下來的奢侈品牌摯友，也突然通知找到了更合适的人選。”

“還有我們一周年巡演前一個月本來要去的音樂節，它都連着辦了多少年了，今年突然以‘場地沒批下來’這種荒謬的理由取消了。”

遲意不是沒懷疑過他們是不是惹到了什麼人。

但一來他們七個人都坦蕩敞亮，他想不出會因為什麼事情，而被這麼針對。

二來當時這些事情雖然奇怪，但公司确實沒能順着這些查到些什麼，合作方對待他們也完全不是踩高捧低的态度，反之言辭懇切，好像确實因為不可控因素才導緻這些結果的。

三來遲意總覺得，如果是真的要讓他們身敗名裂，誰都知道在這個時代，造謠才是成本最低、速度最快的做法，這些資源掉了還能再找，但口碑一旦毀了卻很難挽回。

他們那段時間卻并沒有被造謠、或是被輿論引導攻擊。

如果這些都相互關聯，他們并沒有受到實質性傷害，對方隻是在用戲弄的态度，告訴他想威脅的人：你看，這些我做起來都是輕而易舉。

遲意感到天方夜譚：“你是說……”

“沒錯，看上去都和小鶴無關，好像他是這場莫名其妙的風波裡唯一的幸存者，受到影響的是我們。但我看着他的狀态越來越差了。”橙澄扯了下嘴角，“但他的狀态差，其實隻是别人看不懂他情緒的時間更多罷了。”

“為什麼這些我都沒能早早察覺？”遲意焦躁地抓了抓頭發，簡直要以為是又來到了哪個平行世界，而不是回到了他原來的世界，不然為什麼他一點端倪都看不……

不，也不是什麼端倪都沒有。

音源洩露事發當天，他半夜起來找水喝，安語鶴看到他的一瞬間分明是慌張的，等知道他并沒有聽清他的電話内容後，對方才恢複了常态。

現在想來，他當時分明是已經遇到了麻煩，甚至被威脅了，但害怕被别人知道，才會有這樣的情緒反轉。

可惜遲意當時隻覺得不想被别人聽到打電話很正常，發生在安語鶴這種總和别人保持着若有若無的距離感的人身上，更正常，所以并沒有多想。

【那天夜裡，我差一點就繳械投降了。】

信裡寫的是哪天夜裡，不言而喻。

但是那夜的最後，他放棄了，他轉身走了。

一瞬間，遲意的臉色變得差極了。

在愈演愈烈的頭痛中，他想，我當時為什麼不多堅持一下呢？

也許，也許下一秒，他就對我坦白了，這一切就都不會發生。

橙澄卻不知道遲意心裡在想什麼，隻似嘲似笑道：“你沒察覺才是正常的事。不止你不知道，除了我以外……不，我其實也什麼都不知道。這些都是我根據他那段時間時不時的魂不守舍猜的，他認為由他而起的事情，怎麼可能告訴我們，給我們添麻煩？”

遲意預料到了什麼：“這封信，就是他在那時候給你的？”

橙澄遲疑了一下，還是點點頭。

“這段時間因為我總是觀察他，我發現一周年演唱會的前一段時間，他好像整個人突然松了一口氣一樣，狀态正常了不少。我以為是他找到解決辦法了，也跟着松了一口氣。”

“現在看來，他确實是找到解決辦法了。”橙澄仰頭，又閉眼，“用這種方式。”

然而并不管用，一滴淚還是順着他的眼尾滑落：“我恨死他了，就算去死，也不肯開口和我們說他遇到了什麼麻煩嗎？萬一我們能一起解決呢？”

對面的遲意卻冷聲道：“不對。”

橙澄沒睜眼：“什麼不對？”

遲意一字一句道：“他在信裡和我說，可能會發生無法挽回的事情，希望我能相信他。如果人都死了，我還去相信誰？‘無法挽回的事’絕對不是這場意外，他當時肯定沒能預料到後面會發生的其他事情，才留下了這封信。”

遲意起身，将片刻前的驚疑不定強壓下去：“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了。”

回到房間，他捏着那薄薄幾頁紙，輕聲問：“安語鶴，這到底是……情書還是遺書？”

“我不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