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如果讓“銀翼”衆人描述跟他們一起同住的“黑巫師”,直觀的、比較形象的……可能有點不太尊重“第一向導”、絕對不敢外傳的說——
就像家裡寄住了一隻貓。
你有養過貓嗎,那種高冷不親人的品種。
安靜,沒什麼存在感,獨來獨往,隻能在不經意之間發現它的身影,帶來一陣驚喜或驚吓。
——這說來真是一件魔幻的事情,一群五感敏銳、基因裡刻着“渴望向導”的哨兵,竟然屢屢因沒注意到“黑巫師”的存在而受到驚吓。
由此可見人果然無法想象自身沒經曆過的事情,在此前他們甚至一度十分擔心自己下意識的關注會招緻反感來着。
//
第一個受害者是安德森。
當晚,洗漱完的安德森躺在閣樓地鋪上玩手機,一片黑暗中隻有屏幕那點光源,空曠的空間更放大了不安,哪怕他往身邊堆了不少雜物也未能緩解,安德森隔一會兒就下意識左右看看,像是害怕黑暗裡會突然冒出什麼令人恐懼的玩意兒。
陌生空曠的環境,完全沒有的隔音,安德森自從搬上閣樓就沒能睡上一個好覺,抽搐一樣的疼痛一直在腦子裡盤旋,甚至因此出現睡眠障礙。
此刻他一邊看大學電子教材催眠,一邊帶着耳機聽白噪音,時不時揉一揉抽痛的太陽穴位置,黑暗裡響起一聲苦惱的歎息。
屏幕上忽然跳出好友桑德發來的視頻通話邀請,安德森的表情變得開心起來,下意識先左右看了看,周圍隻有雜物沉默的輪廓,然後點了“接受”。
桑德那張白胖喜慶的臉出現在屏幕上:“Hey,bro,你也該把我的筆記還回來了吧,下周就要小測,我自己都還沒看呢!”
安德森臉上的表情恍然大悟:“啊!”
桑德一皺眉:“你該不會是忘了吧?”
安德森滿臉心虛:“呃……最近發生太多事了,再給我兩天時間,周末還給你好嗎?”
桑德立刻大叫起來,耳機裡的聲音直紮耳膜:“明天就還給我!你能有什麼事?不是都不用你出任務嗎?!”
安德森急忙辯解:“是真的!我、我不知道該從哪開始說,我們有向導了,但是又出了一點意外,他和另一個隊友兩個人都……我、我就……”
想起這件事不能外傳,但安德森又不擅長說謊,解釋得結結巴巴的。
桑德趕緊打斷他:“你們戰隊有向導了?就住在你們的房子裡?等等……最近社交媒體上瘋傳‘黑巫師’進醫院說的就是你們?!我的天!你怎麼不告訴我啊?!你害我失去了成為社交中心的機會!”
安德森臉上的表情闆成了一條直線:“……”
還以為這幾天桑德沒來騷擾自己是出于好友的義氣,結果真相是他忘了自己所在的戰隊叫什麼名字,真是白感動了。
桑德的失望扼腕來得快去得也快,随即一臉興奮地說道:“我可以來看看嗎?我還沒見過向導呢!班上的諾瓦,你知道的,他仗着自己的姐姐是向導,每天都有一堆人圍着他問東問西,他靠這個約了不知道多少女生!”
安德森滿臉抗拒:“……我當然歡迎你過來找我玩,但我想……攸向導應該不會喜歡你這種參觀一樣的态度。”
然而桑德隻聽到了他感興趣的部分:“哦,他名叫攸嗎?特别的名字!你有照片嗎?”
安德森翻了個白眼不想理他。
桑德聳了一下肩:“好吧,我忘了你讨厭向導。”
安德森立刻抗議:“我什麼時候說過我讨厭向導!”
桑德一臉肯定:“是你說的!我還記得我們當時在吃加了三個冰淇淋球的可麗餅!”
安德森抓狂:“你就隻記得可麗餅了嗎?!我當時明明說的是我不喜歡‘蒲公英’!”
桑德一攤手:“那不就是一個意思,隻要你的伴侶是向導,最終都會發展成‘蒲公英’。”
安德森要被他氣死了:“這明明就……算了!我馬上抄完筆記還給你!”
桑德:“诶诶……别挂别挂!跟我說說呗!什麼感覺?”
安德森沒好氣:“什麼什麼感覺?”
桑德:“跟向導住在一起是什麼感覺?他會監視你的大腦嗎?會在你的腦子裡說話嗎?”
安德森:“向導又不是外星人!少聽點流言!”
桑德:“你怎麼知道這不是真的?也許他現在正在嘲笑你跟黛絲告白時的傻樣子呢!”
安德森像被踩了痛腳:“什麼、他才、隻有你會在意這件事情把它到處說好嗎!”
桑德點點頭:“好吧,你說得對,隻有我——和黛絲!哈哈哈哈哈哈哈!”
安德森氣得簡直要砸手機了:“這都過去多久了!你的腦子還停留在十三歲的時候嗎!”
桑德努力停住了笑:“好啦好啦,我不笑了,hey,别生氣嘛,别這樣……我們說點正經的,嗯……那你現在是不是能申請住校了?隻要定期回來接受‘精神梳理’就行了吧?”
這也是安德森這些天在想的問題:“可能不行,我還得訓練,而且我查了校規,上面隻說擁有向導伴侶的哨兵可以住校,我不符合這條規定。”
桑德面露失望:“可我們快要去研學旅行了,你也參加不了嗎?我都看好了一款雙人帳篷。”
安德森心情低落起來:“我也想去……”
桑德提議:“跟你們的向導商量一下呢?我聽說‘精神結合’是可以斷開的。”
安德森搖頭:“這行不通的,必須得是登記過成為伴侶才行。”
桑德歎氣:“所以隻能我自己去了嗎……”
安德森表情難過:“抱歉……”
桑德打起精神:“Hey,别傷心,把帳篷買回來,之後我們可以兩個人一起去!”他做了個搞怪的表情:“因為是兩個人的,所以你要出一半的錢!還得給我跑腿費!”
安德森被逗笑了:“工資下周發,先欠着。”
桑德:“你現在還在你家的冰淇淋店打工嗎?”
安德森:“是的,最近出了樹莓和檸檬混合口味,你來我多給你打一個冰淇淋球。”
桑德面露掙紮,竟然抵抗住了誘惑:“還是算了,我最近在減肥,我媽威脅我說再長胖就不給零用錢了。”
桑德還是很好奇:“還是說說你們的向導吧,他來了之後到底有什麼不同嗎?”
安德森面露遲疑:“他的名字是攸,呃……不好說,我們今天才辦的歡迎派對,他還沒給我做過‘精神梳理’……不過我挺擔心的,你知道,我曾經跟你說過我有一次去做‘精神梳理’,被觸動了非常難過的事,滿臉是淚的出來,正好跟下一個哨兵正面撞上……”
桑德想起來了:“對,你說特丢臉那次。”
安德森:“……我可沒說我覺得丢臉。”
桑德一揮手:“這不重要,然後呢?”
安德森無語了片刻:“……現在是直接在住處做‘精神梳理’,倒不用擔心情緒失控被誰看見,大家肯定都會貼心的不在别人做‘精神梳理’之後出現,但是有一個人沒法避開……”
桑德默契接道:“你們的向導。”
安德森:“是的,你能想到這會有多尴尬嗎?你才剛産生各種隐私的想法和情緒,他全程旁觀。雖然向導并不能直接讀出你的想法,但是情緒和反應是沒法掩飾的,就算後面收拾好了心情,又會在房子裡遇到他,哪怕他假裝不知道……天呐,這、這真的太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