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珩是被一團魔霧引走的。
在汴河之上,一團魔霧悄然遊蕩,它通體漆黑如夜,雙眼猩紅如血,所過之處皆留下不祥的黑色粉末。
由于普通人是無法看見它的,所以它大搖大擺的作惡也未有人發現。
直到它遇到了檀珩。
檀珩的眉頭微挑,他的目光如寒箭般穿透那團黑乎乎的魔霧。
隻是一眼,那魔霧便被檀珩那森然的目光所震懾,仿佛被凍結在原地。
檀珩本着給自己減少日後的工作量的敬業态度,直接單手撚訣追了上去。
至于虞梨,檀珩并未完全放松警惕,他分出一縷神識,如同一根無形的線,緊緊地纏繞着虞梨,确保她安全的出現在他視線裡。
魔霧在前面逃竄,檀珩則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甚至帶着一絲悠閑。
檀珩似乎故意放任魔霧逃至魔界入口,他的眼神中閃過一抹玩味的光芒。
魔霧在魔界入口處停下了逃竄的腳步,半個身子已經探入了黑暗的魔界,它回頭,用那雌雄莫辨的聲音說:“檀珩仙君,天界早已容不下你,你這樣的人,應當與我們魔族為伍。”
檀珩臉上依然平靜如水,淡漠的眼神中藏着壓不住的不屑。
他隻是輕輕地勾了勾修長的手指,一道摧枯拉朽的天雷便轟然降臨,準确無誤地劈在魔霧露出的半截身子上。
魔霧被劈得直冒黑煙,痛苦地亂吼呻吟。在檀珩擡手之際,它咬牙切齒地忍痛喊出最後一句話。
“檀珩,天帝要殺你,他們一直在利用你!你真是……”
後面的話它沒說完,不過也沒有機會說了,一道青光閃過,魔霧被硬生生的劈成了兩段。
那團霧氣也化成了魔族人的模樣,卡在入口處的半截身體還在抽搐,地上的男子嘴裡吐着血,一臉不可置信地望着不遠處負手而立的檀珩。
“與蝼蟻為伍?誰給你的膽子?”
檀珩的聲音冷冽清厲,還帶着一絲興奮的顫音。
檀珩緩緩地揚起了下巴,用指腹拭去濺到他臉上的血漬。
随即,他嘴角往上揚了揚,露出一抹詭異的笑。這笑容在他那張清冷無暇的臉上顯得格外妖冶邪魅,讓人不寒而栗。
他到底是在嘲笑魔界的自以為是還是嘲笑天界的無能與無知,沒人能知道。
或許,檀珩根本就沒把天界與魔界放在眼裡吧。
……
花台之上,虞梨混在一群妙齡女子之中,她們的裝扮和身形幾乎一模一樣,讓人難以分辨。
難怪青衣姑娘會将虞梨誤認為她們中的一員。
來碰運氣猜花魁的人不在少數,并且男女都有。
前面已經來過十來個人,卻無一人能猜中,每猜完一次,姑娘們就會變換位置,打亂陣型,讓人無從下手。
虞梨這次被換到了第二排的正中間,她已經有些困意。
她心裡還在嘀咕那個青衣姑娘怎麼還不回來,突然,臉上的面具就被人拿了下來。
突如其來的涼意掠過臉頰,虞梨本能地擡起了眼睛。
就在這一刻,她的視線與一雙漂亮的桃花眼不期而遇。
那雙眼中閃爍着驚喜的淚光,仿佛發現了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熟悉的殷紅色眼尾,熟悉的淚痣,熟悉的……美少年?
那雙眼睛的主人,正是梁雲鶴。他的眼中滿是不可置信和狂喜,他的心跳在這一刻幾乎要跳出胸膛。
他從未想過,在這個花團錦簇的花台上,竟然能再次遇見她——虞離。
“虞離,真的是你嗎?”梁雲鶴的聲音中帶着一絲顫抖,他的聲音溫柔而急切,生怕這隻是一場夢境,一觸即碎。
梁雲鶴本對花魁之争毫無興趣,他的心思從不在這些浮華之事上。
然而,當他的目光不經意間掃過花台,他的視線卻被第二排中間的一位小姑娘牢牢吸引。
她站在那裡,呆呆的,帶着幾分傻氣,小動作不斷,顯得與其他女子格格不入。
梁雲鶴心中一動,覺得那個穿着鵝黃色襦裙的小娘子異常眼熟,那身形、那些小動作,都讓他感到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當他的目光最終定格在她那雙黑白分明的圓眼上時,他的心跳猛地加速,他幾乎可以确定,那就是他日夜思念的虞離。
面具被揭開,露出的正是他魂牽夢萦的那張臉。
隻是,她似乎與記憶中有些不同了——鼻子似乎沒有之前那麼挺直,鼻頭略顯圓潤,臉頰也更加圓了一些……但這些變化反而讓她看起來更加自然可愛,更加貼近真實。
“美少年,雖然你找到了我,你很高興,但是你别高興太早。”虞梨急忙把面具拽回來,重新戴在臉上。
梁雲鶴見狀,心中一緊,生怕她再次消失在他的視線中,他不由自主地緊緊抓住她的手腕,身體微微前傾,急切地問道:“為何?阿離又要丢下我了嗎?”
虞梨望着他那紅紅的眼眶,也感到有些無措,她撓了撓頭,說道:“摘面具,得加錢。還有,你猜錯了,我不是花魁。”
梁雲鶴聽到這話,心中的大石終于落地,他幾乎要喜極而泣。
他立刻揮手示意身後的随從給花樓的老闆娘付錢,然後拉着虞梨的手,風光霁月的地往台下走去。
那歡天喜地的模樣和風光無限的架勢好像打了勝仗,正準備回家迎娶心愛的新娘。
台下的觀衆原本一臉茫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但很快,人群中有人高聲喊了一句“好!”,随即掌聲雷動,其他人也跟着鼓掌叫好,場面瞬間沸騰起來。
虞梨同樣感到茫然,她眨着眼睛,抿着小嘴,越是掙紮,手腕就被梁雲鶴攥得越緊。
她心中疑惑:他不是病弱嗎,怎會有如此大的力氣!
還有,這美少年不會是把她認成花樓裡的姑娘了吧?
“你放開我!我不是花樓的人,我不跟你回去過夜!”虞梨站穩雙腳,沖着梁雲鶴大聲吼道。
沒錯,她就是這麼直白,一點都不帶含糊的。
梁雲鶴聽到這話,先是一愣,随後又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
他輕輕地用手捏了捏虞梨的臉蛋,動作中透露出一種自然的親昵和寵溺。
“我當然知道阿離不是花樓裡的女子了,”梁雲鶴的語氣滿是笑意和溺愛,“我們先去放燈好不好?放完燈我就送阿離回家。”
虞梨頭疼,感覺一拳打在棉花上,很難受。她問:“……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