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之上,栖鶴殿内,雲鶴正俯身于書案前,目光如炬,緊盯着天機鏡中顯現的一幕。
此前,虞梨的身影對他而言如同迷霧,不可窺探。但這次,忽然就能看見了。
應該是檀珩所用的屏障失效或是他收回了屏蔽之術。
鏡中,檀珩正握着虞梨的柔荑,耐心地指導她劍法的每一個細節,兩人的舉止間流露出夫妻般的默契與親昵,宛如一幅和諧的畫。
雲鶴的心中,一股焦灼與酸澀的痛感如同烈火般迅速蔓延,從心尖至四肢百骸,難以抑制。
這應該就是嫉妒?
原來是這般滋味。
他深吸一口氣,試圖平複心緒,緩緩放下了手中的天機鏡。
猶豫片刻,雲鶴還是決定親自下界尋找虞梨。
天界的十萬天兵天将絕非無能之輩,足以抵禦魔族的侵擾,即便形勢危急,也不至于讓魔族輕易突破南天門。
一時半刻還用不上他。
……
虞梨最近明顯感覺到檀珩的異樣。他似乎被焦慮和不安籠罩,眉宇間總有揮之不去的陰霾。
無論她如何詢問,他總是以溫和的笑容回應,輕描淡寫地讓她專心修煉,就像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檀珩的肩上好像壓着千鈞重擔,卻不願讓她分擔半分……這讓虞梨很擔心他啊。
今日練完劍後,虞梨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後,去哪兒都跟着,像條小尾巴。
這些事情,她一定得知道,如果有什麼問題和困難,兩人并肩作戰總比讓他獨自承擔要好得多。
喜歡一個人,就意味着要承擔起相應的責任。
她并不清楚他心中的憂慮,隻能試探性地詢問。
她想了想,打算先從之前沒解開的疑問開始。
虞梨上前拽住了他的衣袖,問:“小仙,我之前在地牢,那個大魔王說你是他兄長,還說我是扳回你的籌碼,這是怎麼回事?”
檀珩轉過身,眼中流露出愈發柔和的光芒,仿佛一塊被溫水浸泡過的軟玉。
他忽然上前,将她輕輕抱起,坐在書案前的椅子上。
“我與他,是雙生子。盤古開天辟地之時,天地間的靈氣混沌交融,孕育了我和蒼嵇。”他嗓音清寒溫潤,解釋時目光始終停留在虞梨的臉上。
虞梨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等着他繼續說下去。
她對“雙生子”這個關系并不感到驚訝。因為在地牢中第一次見到蒼嵇時,她就覺得他和檀珩長得極為相似,如同一對雙胞胎。
檀珩垂下眼簾,輕輕擡起她的手,拇指指腹不停地摩挲着她柔軟的手心,好似在欣賞把玩一件珍貴的寶物。
“我與他在一萬歲之前是沒有屬性,不分正邪的。一萬歲之後,便是古神的成熟期,天道自會将我二人分為正邪兩極。”
虞梨有些不解,為什麼一定要分正邪,世間哪有純粹的善與惡?
她挺直腰闆,擡頭問他:“為什麼會被分成正邪兩極?”
他揉了揉虞梨的腦袋,繼續解釋:“因為天道如此,天地萬物都分陰陽兩極,我和他是天地間的混沌靈氣孕育的,所以必然分正邪兩級。”
“成熟之後,神性和魔性便會顯現,他不願與我分離,但天界不允許下一任的魔神留在天界,所以強行将他驅逐回了魔域。天道就是這樣運轉的,我和他,并沒有深刻的羁絆。”
“他抓你,隻是為了引我過去,可惜他沒想到我去的那麼快。”
聽到這裡,虞梨感到一陣寒意從背後升起。
檀珩都已經是正派古神了,天地可鑒的那種程度,為什麼天界還要大費周章的通過“誣陷”來整治他?
再加上蒼嵇說她是扳回檀珩的籌碼……天界是怕檀珩叛變!
不會的,檀珩絕對不會做這種事,他那麼驕傲的一個人,不可能做出這種不入流的事。
她下意識地緊握檀珩的手掌,力氣之大,讓他的手背都泛紅。
他以為虞梨是在為魔疫的事情自責,便俯身輕蹭她的發頂,說:“汴梁的魔疫與你無關,是他恰好選擇了那個地方,而你又碰巧被他發現,所以,不要自責。”
虞梨震驚地“啊”了一聲,怔怔地望着他。
他竟然會安慰人?嘴巴忽然就沒那麼毒了,還會貼心呢。
她說:“我沒有自責,我隻是在擔心你。”
接着,她便把自己的想法通通告訴了檀珩,但他隻是說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也是,如果虞梨都能看出問題所在,作為當事人的他怎麼會想不到呢。
但檀珩不想告訴她真相,他隻是叮囑虞梨要好好修煉,其餘的,不要多想。
虞梨心中湧起一股無力感,她知道不能強迫檀珩開口,隻能溫柔地對他說:“小仙,無論遇到什麼困難,我們一起面對,不要總是獨自承擔。”
檀珩沉默了,他将頭埋進她的肩窩,閉上眼睛,靜靜休憩。
他好像,真的有點累了。
兩人又平靜地渡過了一個月,由于每日都刻苦修煉,虞梨體内的魂魄要強健了不少。
她發現,她練的越好,進步越大,檀珩心中的憂慮也跟着減輕不少。
這倒是讓虞梨越來越勤奮。
三日後,虞梨像往常一樣前往山巅練劍。劍光閃爍,花草紛飛,她練得很認真,甯靜的山巅隻有她揮劍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