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傷心處,莫驕眼裡開始滾落小珍珠,不,大珍珠,一顆接着一顆滾滾而落。
元香都看呆了,忙問:“還是真的,你真是被姓高的這家人拐來的?”
莫驕淚眼朦胧注視元香,他眨巴了好幾下鴉睫,眼眶才變清明。打了兩個哭嗝,小聲說:“我……我不是被拐來的。”
“那你幹嘛要跑路?”
莫驕不知道要怎麼跟她解釋,他咬緊了唇,琢磨了又琢磨,終于想到說:“我……爹要我和弟弟比試。”
“比什麼試?”
“……都有。比射箭,比做文章。”
“然後呢?”
“我通通輸了。”莫驕低下頭,淚珠子又成了串的往下掉。
接下去莫驕沒說,元香有點明白過來,替他說:“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比不過你弟弟,覺得羞憤,就想逃避,一走了之?”
莫驕覺得她說的不完全對,但大緻好像也是這麼回事。于是點頭。
元香一下火氣上來,指着莫驕,一時氣到無語,就改指頭為掌不客氣推了他肩膀一把。
元香氣得直喘氣:“你腦殼裡究竟在想什麼?和弟弟比試輸了,那就努力赢回來,逃避算怎麼回事?”
莫驕被一下推到地上,雙手撐地爬起來後,扁着嘴抹眼淚:“可……可我赢不了,嗚……”
元香沒想到隻是輕輕一下,這人就倒了。但她一點不愧疚,隻恨鐵不成鋼道:“有什麼赢不了的,你弟還比你小,你多努力不行嗎?”
莫驕心裡委屈死了,可他不知道要怎麼說,而有些話他也不能說。“可……可……”
元香上前一步兩指屈起,往他頭上扣了個闆栗:“可什麼可?這樣,從今天起,跟着我紮馬步練大刀,做文章比不過,至少赢一樣。”
莫驕睜着水靈靈的大眼睛不敢置信看着她。
他隻是想讓她帶自己出去呀,怎麼事情就發展到這一步了?
莫驕還想說些什麼,元香以為他是想找借口偷懶,壓根不給他機會。
“我……可是……”
“少廢話。跟我來。”
莫驕也不敢不聽元香的話,他知道香兒已經氣到了極點,他怕他再說一句話惹惱她,說不定她以後真就再也不理自己了。
以前她雖也常常表現出不想多搭理他的樣子,但每回,隻要他疊了石塊爬上牆頭,她總會和他說話的。
哪怕當時沒說,隻要他在牆頭多趴一會兒,她也決計會回頭找來,從無例外。
但眼下和從前每一次都不同,香兒從沒這樣生過氣,她顯然已經對自己失望透頂。
想到此,莫驕隻好垂着頭,抹着眼淚,亦步亦趨跟在元香身後。
元香帶他到了自己小院的練武場,這裡地方不大,但勝在五髒俱全。
元将軍為了能讓她不荒廢武藝,那是十八般武器往她小院搬,光舉重石就有大小不等的三塊。
元香背着一隻手,另一隻手指着最小的一塊舉重石,沉聲說:“拿起來,我瞧瞧。”
莫驕聽話上前,卷了兩隻袖子的邊,露出細白胳膊,又伸展開又細又長的十指,他兩手握住舉重石的拉扣。
然後,元香等了半天,都沒見他再有動靜。隻是肉眼可見的那家夥的小臉由白轉青,再由青轉紅,細弱手腕上的青筋清晰可見不堪一折,隻把元香瞧得膽戰心驚。
元香趕忙上前把人提溜開:“行了。”
退到一邊的莫驕累得直喘氣,這會兒他不抹眼淚了,開始抹汗。看到髒兮兮的手心,他還從懷中掏出一方雪白的帕子,細細擦着。
元香忍不住噓他,莫驕趕緊将帕子又塞回懷中。
元香不想挖苦的,但她忍不住:“你這疊了大半年石塊,就給我看這?”
莫驕扁了扁小嘴讷讷回話:“我挪的,疊的石塊比這個輕多了。”
元香摸過他疊的石塊,自然知道不同。
挪的,難怪要用上大半天。
元香也不再跟他廢話,接下來,又指着刀架上的一把大刀,讓他拔出來。
而她拔出自己的寶貝疙瘩,一柄閃着寒光威風凜凜,比别的大刀要寬要長不止一倍的寬斧大刀,嚯嚯耍了一個刀花,末了和莫驕說:“來,今天你就跟我練這刀花,不練會不許回去。”
“喂,你倒是拔刀啊?”
“怎麼,你不想跟我學?”
好不容易,莫驕才将刀從刀鞘中拔出來,兩手顫巍巍提着。
“來,跟我學。一隻手舉起刀,先在你的右手邊畫個圈。”
莫驕兩隻手都提起來費勁,又何況用一隻手。但香兒的話他不能不聽,于是就松開了左手。
這左手剛松開,右手握不住,刀尖向下,一下就杵到了地縫裡。
莫驕當下使力想将刀拔起來,但在刀拔出來的一瞬間,他不幸一屁股坐倒,然後他眼睜睜瞧着那把脫手而去的刀迎面沖自己砸來。
好在元香眼疾手快,隻聽“锵”一聲,手裡的寬斧大刀飛出去,将那把刀擋了開去。
莫驕傻愣愣坐在地上,半天沒反應,顯見吓壞了。
元香瞅着那家夥,心跳也久久無法平息。
幸好,幸好她手快。要不然這家夥不被砍成兩截,也得斷隻胳膊斷條腿。
元香打消了讓他練大刀的想法。
元香決定,還是先讓他紮馬步。隻有基本功紮實了,才能學好别的。
隻不過,讓元香沒想到的是,這家夥紮個馬步都能摔成狗吃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