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的眉頭在太子說到“尿床”時就皺起,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她嫌惡撇過臉,擺手示意太子趕緊離開。
莫驕再次磕頭謝母妃後,就退了出來。
高三全惹惱貴妃,如今在殿外聽令,看到太子出來,他彎腰行禮。擡頭瞅見太子臉上的笑容,他都驚詫。
這時候太子還能笑的出來?
貴妃都懷孕了,太子之位馬上要被人搶了,以後的日子還不知道多難過呢。
當然,他是不會提醒太子的。高三全瞅着太子輕快離去的腳步,眼中同情泛濫。
時隔半年,莫驕又回到了郡公府。
他去和高郡公問了安,就回了尾院。沒看到苦連,他也不在意,自己搬石塊爬牆找香兒。
拖動第四塊石塊時,他注意到了卡在石塊縫隙裡的東西。
那是一隻燈籠,确切的說,是半隻燈籠,沒有人比他更熟悉。
他隻做過一個這樣的燈籠串。
第一想到的就是,難道是香兒把他送的燈籠給扔了嗎?
馬上他又心裡否定。香兒才不會呢。她說過她喜歡的。
莫驕想知道怎麼一回事,于是更努力的搬石塊。
天邊隻剩一絲餘晖時,他終于疊好了石塊,爬上了牆頭。
風吹着那片靜悄悄的院子,院中花盆桌椅橫陳。他從沒見過那麼多的雜草落葉,被卷在院子的半空,像極了那座冷宮。
天已然暗了下來,可對過沒有一盞燈是亮着的。
莫驕冷的渾身發抖。
他好想大喊一聲香兒,可實在怕會無人回應他。
...
莫驕跳下圍牆,就往外跑,隻沒跑幾步,被人攔下,他揮開那下人,不管不顧繼續往前院沖,在出尾院的小門時,又被人攔住,這回他沒能再往前。
他從前以為自己隻是在宮裡不自由,在郡公府可是任由他來去的。
莫驕此時才發現,原來郡公府也是一樣的。隻要進了郡公府,他能出入的地方隻有這一塊小小的尾院。他從前不知道,是因為他從沒踏出過這塊院子。
或許是不自由慣了,莫驕并無太多憤恨和震驚,他也很快冷靜下來,問眼前兩人:“你們知道苦連在哪?本宮用慣了他,他不在,本宮做什麼都不方便。”
兩守衛的任務是看守太子,隻要太子不出尾院,他們其他的都不會管。從前的太子一直都是呆在尾院不出來,兩守衛還是頭一回攔下太子。
看住太子是他們的職責所在,可眼前的人畢竟是太子,兩人不敢不恭敬:“回殿下的話,苦連去了廚房,是二公子下的命令。”
“帶本宮去廚房。”
兩守衛互看一眼,都想着如今太子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總不能憑空消失,廚房又離得不遠,去去就回的事。也沒必要為此得罪太子。
兩人同意了。
廚房。
眼瞧着飄起了雪花,苦連聽管事的話,将上午曬在外頭的木柴搬進柴房。
一次少搬了兩塊,被管事數落。跑得慢了,被管事數落。
被罵的狗血淋頭,不當心滑倒,鞭子緊随其後落在身上,苦連抱着頭飛快爬起來,笑哈哈應了聲,繼續幹他的活。
也許自小到大習慣了被打被罵,苦連能夠做到何時何地都笑臉相迎。他麻木幹着活,腦子裡在想太子殿下何時回來。
殿下一去就是半年,也不知道在宮裡怎麼樣了。
等到殿下回來,他就又能回到殿下身邊。可殿下要不回來,他怎麼辦?
或者,他進宮去吧。
“苦連。”
苦連以為自己幻聽了。
“苦連。”
這回,苦連确認自己聽到了。四下轉頭,終于看到立在雪地裡的人。
“殿下!”
苦連扔了木材,撲到太子殿下腳邊,一把抱住:“殿下,您終于回來了,苦連好想您啊!”
“走吧。”
莫驕拍拍苦連肩膀,拉他起來。
要走時,廚房管事攔住他們:“請太子殿下恕罪,苦連現在是廚房的人,您不能帶走。”
莫驕回頭:“你記得如實回報二公子,就說是本宮将苦連帶走的。本宮給二公子交代。”
廚房管事慌忙跪倒,沒再說話。
回到尾院的苦連,又抱着他家殿下一通哭嚎,似要把這半年的委屈都哭出來。他不光是替自己委屈,也替殿下。
“殿下您瘦了。”
莫驕何止瘦了一點,本來就小小一個,如今更形銷骨立。剛站在風雪裡,苦連生怕他随着雪花一起被飄走。
顯見這半年,在宮裡的日子多艱難。
“要不然奴才……”苦連想說要不然他進宮陪殿下好了。苦連自認自己還挺機靈的,在宮裡給殿下遞話跑腿,是一點問題沒有的。關鍵,他忠心呀,他發誓會比所有人對殿下都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