喘氣半晌後,陛下才又淚流滿面說道:“如今國庫虛空,天災不斷,百姓食不果腹,而您卻大肆攬财,來者不拒,更浪費勞力财力去建行宮。您可知您手裡得到的每一塊銀子都是百姓的血汗。您可知如今外頭百姓是如何說您的嗎?朕心知朕不是一個能護佑蒼生的好陛下,但朕也不願成為母後手裡的刀,為禍百姓!”
高太後都驚呆了。這些話,她可聞所未聞。外頭百姓如何說她,她怎麼沒聽到?
還有,國庫怎麼就虛空了,百姓怎麼就不果腹了,不一直都差不多嘛?她是收了各處的禮,那她一個太後,過生日,收點禮怎麼了?
她用收的禮做生意,建行宮又怎麼了?哪朝哪代的太後沒做過這些事?
高太後忽地想到哪裡不對勁。她做生意和建行宮的事是怎麼傳出去的?有人調查她?
高太後又忽地想到另一件不對勁之事。陛下他今日的話有些多嘛。
高太後冷眼睨視陛下:“陛下勿聽信讒言。哀家之所以行商賈之事,那是為皇家着想。修葺行宮,也不是隻哀家修葺,往年先皇包括先祖都有修葺的,不修葺才會讓百姓多想,讓番邦瞧不起。”
陛下似是被說服,他看向底下朝臣,又是那幾個末等官員出列反唇相譏,朗朗聲音響徹太極殿:“太後,臣等且不論太後您斂财一事,此是您的私事,臣等管不着。”
高太後心說,管不着,你們在這邊狗吠半天,吃飽了撐的?
“但您出現在朝堂,垂簾聽政,實屬不該。還請太後退回後宮!”
高太後擡眼掃視太極殿中站立的官員,立時有人又有話說:“陛下年幼,需太後扶持。太後若是退回後宮,朝中諸事誰來操持?”
“還請太後為社稷,為我大越朝,再盡盡心!”
“還請太後……”
高太後望着接二連三懇求她留下的官員,感動的連連點頭。用一副英勇就義的語氣大聲道:“哀家就聽各位的,哀家不走。”
有大部分官員支持,高太後自是得意。她回到後宮,就将陛下宣來,質問他朝上說那話幾個意思。
陛下當然解釋,他隻是為了母後着想,不想母後犯過錯。
高太後沖他冷哼,也沒多話,隻讓他下回少插嘴後,便将他趕回去了。
之後一日,陛下病了。沒辦法上朝。高太後代替陛下接收百官奏報。
百官瞧見昨日陛下和太後才吵架,今日陛下就病的上不了朝了,便紛紛心裡有數。
太後黨見此,自是得意。除此之外的大臣心裡卻百般不好受。但沒人願意當出頭鳥,各自埋在心裡,打算下朝回到府裡後,看看是否聯絡其他同僚商讨此事。
陛下接連病了幾日,高太後便代替陛下上朝幾日。本該送到式乾殿的折子,也被帶回了永甯殿,由高太後批完後下發至群臣手裡。
打開,看到是高太後的筆迹,回到各自家中的大臣們各個氣到心堵和兩眼發黑。
當民間開始傳揚“大越朝将出現女帝,為滅國之兆”的話後,接踵而來的是打着各種旗号的大小起義。
隻一夜之間,高太後萬萬沒想到自己第二日起床,還沒開始上朝,就突聞噩耗。說到底,她隻是個深處後宅的婦人,又哪經曆過此等場面。
這日朝會,高太後索性罷朝。她着急忙慌将幾個大臣召進宮商議。但幾位大臣任他們之中有曆經三朝的元老,也慌。畢竟大越朝自有史以來就沒有過女帝,更沒傳出過“女帝滅國”這種話。
他們雖知道傳言都是有心之人所為,但誰也不敢保證高太後當了女帝,就真的不會滅國呀。萬一滅了,他們就是千古罪臣哪。哪怕是假意奉承高太後的話,他們也不敢瞎說呀。
高太後慫了。她給百姓和百官的交代就是,陛下病了,她迫不得已才幫陛下的忙。她早已決定,陛下身體一有好轉,她就退居後宮,再不管前朝的事。是以像民間傳的“女帝”的話,都是造謠,不可信。
事實上,高太後也沒想過當女帝。她喜歡權利,也想要權利,就想控制着陛下,等陛下生了皇子,她再控制皇子,當一個在權利巅峰的太後。她萬萬沒想到民間會傳出她要當女帝這種話等。
而有些話,不是她說假的,大家就會信的。她得做出實際行動才行。于是乎,等陛下能下床後,高太後就慫恿陛下去上朝,她表示自己以後就不垂簾聽政了。
但不垂簾,不代表她從此要潛心禮佛。總歸,她有信心,陛下肯定會聽她的。不能太明目張膽,大不了暗地裡行駛她獨一無二最最尊貴的太後的權利好了。
朝上,有人提出要太後交出兵符。高騰的十萬嶺南兵,一直在她手裡的。高太後沒有異議,她雖舍不得,但知道,她人都能從朝堂下來,那兵符交出去她也早有準備。總歸,她是這大越朝最讓人想巴結的高太後。
但高太後最想不到的是,她以為到此結束了,誰會知道朝臣又讓陛下按律例懲罰她這個太後。
有朝臣以死相逼,陛下無奈之下,隻好發話禁足太後。無聖旨,高太後一步不得踏出永甯殿。而高太後身邊的宮婢,陛下也給換了一波。
被囚禁起來的高太後見到陛下,帶着不滿問:“哀家知道陛下也是無奈之舉,但究竟是哪個奸賊跟陛下提議,換走哀家身邊人的?”
高太後很生氣,她可以被禁足,但要是把她身邊心腹都給換了,那她真的就獨木難支了,别說以後做什麼,就是眼下着人跑個腿都是問題。
高太後下意識覺得,一定是那些個從前看着唯唯諾諾,現在變成奸詐小人的大臣!都是落井下石的東西!
“是朕。”
“你說什麼?”高太後似沒聽清陛下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