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全瞪玄旺消失的背影一眼，回頭來，和元香笑眯眯說：“姑娘稍等，他真的跑很快的，這就來。”

誰也沒注意，高三全喊元香叫“姑娘”，往常都是“婢子、丫頭”叫的。

話才剛落，玄旺就端了個托盤跑回來了。

元香将水倒在姜湯裡，又在姜湯裡加了好幾勺蜂蜜，攪合攪合，去喂暴君。

“這回還辣嗎？”

陛下搖頭，嘴角又彎起：“不辣。很甜。”

元香看呆了。真的好像她的驕驕啊。這表兄弟果還真是親表兄弟！

喂完姜湯，元香打算功成身退，結果手還被暴君拽着。

元香知道暴君眼下迷糊着呢，她又善心大發繼續哄他睡覺。

“睡吧，睡着醒來病就好了。”

暴君：“我怕明日你就不見了。”

元香繼續不過腦的哄他：“不會的，我一直在身邊陪着你呢。哪都不去。”

聽到保證，暴君這才閉上眼。不知過了多久，元香第無數次嘗試着抽回手，終于這回讓她順利得逞。

看着暴君的手垂落在鋪面上，元香又要恍惚，她飛快撇過臉去，不再瞧一眼。

...

從式乾殿出來，元香終于想起來問萱嫔：“娘娘，您為什麼說姜湯是奴婢家中祖傳的？”

萱嫔黑着臉，斜睨元香一眼：“你還有臉問。”說着，加快腳步往前。

青珠緊随萱嫔身後。

元香摸不着頭腦。她怎麼沒臉問了？

很多話，萱嫔當然是不可能和小禾說的。

好在元香也無所謂。她其實也不是非要知道祖傳姜湯的事，隻不過不想讓自己沉浸在剛才的式乾殿，才随口問的。

等回到安福殿，被萱嫔指使着去殿外拔草，出一身汗，她心裡的淤堵才徹底暢通了。

殿内，萱嫔隻留了青珠說話。

青珠聽說式乾殿的情況，暴跳如雷：“她幹嘛那麼多事呀？咱們辛辛苦苦才想了這麼一個法子，那點……多麼不容易才拿到手，藏在姜中，又多麼不容易才沒被式乾殿那幫狗奴才發現，隻要陛下喝下去，睡一覺，咱們就成功了。就差丁點，又就差丁點啊！”

萱嫔心裡也痛，也恨，更多的是無奈。

青珠氣急敗壞：“她是不是成心的？她該不會是暴君放在咱們身邊的内奸吧？一定是這樣的，一定是！”

萱嫔冷靜後，細想，覺不是。等青珠也靜下心來，她才開口：“暴君要發現咱們，在進宮前殺了咱們就是，而我隻是一州刺史之女，暴君犯不上多此一舉。”

“可小禾的行為說不通。”

萱嫔：“隻是巧合吧。天不遂咱們願。咱們隻能再行良計。”

青珠忍不住無聲痛哭。此次給陛下下藥，去送藥，幾乎耗光了她所有的勇氣。要她如何再來一次。

“不成了。”

萱嫔也想哭，但兩人抱頭痛哭就能殺死暴君的話，她就哭了。可惜，這是不可能的事。

失了方寸，隻會讓她們寸步難行。她隻有變得更堅強，隻要殺死暴君，她們便将迎來曙光。

萱嫔也沒安慰青珠。畢竟她自己還想哭呢。誰來安慰她呀？

萱嫔嘴上不說，她心裡也十分嫌棄這樣脆弱的青珠，她當初怎麼瞎了眼，那麼多人中偏選了她。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天近傍晚，雲彩從窗間透下來，将屏風圍出的半個寝殿照得火紅。

萱嫔不覺想起了她還沒進宮，也沒加入集團的日子。

那時候的她最喜歡坐在籬笆院裡的門檻上，看天邊的雲彩。隻要出現雲彩的時候，娘就會給她做好吃的，爹會從集市上給她帶回來好東西。

那時候她還是有爹娘的小姑娘，爹娘隻有她，對她疼得緊。家裡窮，可她但凡開口，爹娘總會努力給她想要的。有時候是幾顆糖，有時候是玩的竹蜻蜓，還有娘親手給她縫制的小碎花紅頭繩。

她那時候以為，她會永遠和爹娘在一起，她那時候，從沒想過人會死得那樣輕易。

官兵隻是輕輕的一刀，她爹娘就倒在了血泊中，任她怎麼叫都叫不醒。

她聽到耳邊有人喊：“官老爺殺錯人了，我們是老百姓，不是山裡的土匪……”

她聽到騎在馬上的人說：“老子殺都殺了，還要老子償命不成？咱們走！”馬蹄聲就這樣消失了。

像土匪一樣的大越朝官兵就這樣消失了！

她怎能接受？

心中仇恨的種子就好像她家籬笆院裡瘋長的草芽。她決定報仇，可她隻是個小姑娘，别說官兵，就是路上的老乞丐都打不過。

後來她加入了藍眉軍。

藍眉軍的頭領主動幫她報仇殺了那幾個官兵，而她自然要投桃報李，加上無處可去，就成為了藍眉軍一員。他們告訴她，殺害她爹娘的人都是暴君的人，一切也都是暴君的錯。

她決定答應組織，來刺殺暴君。

藍眉軍綁架了涼州刺史真正的女兒，用她魚目混珠。巧的是，涼州刺史從沒見過這個流落在外的女兒，被掉包了也至始至終都沒發現。